时日。
她见过断神崖边那可怕的山崩地裂,也听过他平时刀口舔血的事迹。
但谢离一直掩饰得很好。
成亲这么多年,那些血雨腥风就仿佛与将军神宫毫无关系一般。
妘景的世界,一直都是鸟语花香,一派祥和。
谢离不会把那些脏污不堪带回来。
哪怕再忙再累,他也一定会换下戎装、沐浴净身,才出现在妘景面前。
他以为她看不出来,她便也默契的不多过问。
包括今晨,妘景其实也看出来了,今晨谢离又经历了一场恶战。
虽然谢离照旧把剑鞘擦得干干净净,还在回神宫前脱了护腕护臂,但她还是在他冲过来质问她的一瞬间,便看清了他那黑不见底的眼仁里,一缕未褪的猩红血丝。
他每次杀完人,都是这般模样。
平日里,妘景再怎么恨再怎么讨厌谢离,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与他吵架。
若非为了灵宠她真的焦急,若非临近少黎哥哥承诺的日子她有些惶恐……
但其实,九幽贼人很可怕吧。刀口舔血应该也很可怕吧。
所以他方才,才会那么紧张,那么小心翼翼的想让她陪在身边。
妘景若有所思的看着掌心的玉佩,
哎,罢了罢了,她就大发慈悲,等他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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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狱另一牢房,肉脸小将忍下十计神鞭,又忙不迭的一瘸一拐跑去找谢离。
真就好惨一手下,挨打受罚还不忘奔波卖命。
没办法,谁让他们将军赏罚分明、纯良刚正,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
肉脸小将在刑讯室找到谢离时,他正俯身盯着今晨押回来的九幽歹人。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谢离将一张文书直直怼到歹人眼下,
“你看这是什么?荒主的诛杀令!”
黑衣人被绑了手腕脚腕,整个人趴在地上,未做一词,只顾一声一声冷笑。
他身上手臂粗的锁链一下一下撞在地面,发出阵阵阴森的回声。
谢离皱了眉头,
“今晨我追杀你时,你一直说你不是闹事的贼寇,你只是九幽山民。怎么现在却不说话了?你要真是良民,难道甘心含冤枉死?”
此话一出,黑衣人明显顿了片刻。
谢离凭借多年审问犯人的经验,本能觉得黑衣蒙面人没有说谎。
所以再开口时,谢离声音和缓了许多,
“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求荒主不杀你。”
黑衣人果然停驻冷笑,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传出喃喃自语,
“我知道的?”
黑衣人寻着谢离的话语,吃力的抬起头。
谢离本以为他终于肯开口,挥手将要叫手下进来记录,却见黑衣人大喘几口粗气,然后,冲着文书上大红色的“诛”字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我呸!”
他扬起尖利嗓音,骂道,
“谢离,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知道我们九幽山民擅长卜筮,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骗我说出妘景的命途!”
他的面罩被摘下,露出一张划满刀疤的扭曲脸庞,
“谢离,我什么都不会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但我还是那句话,杀了我,你永远不可能救回妘景。”
他说得极缓极缓,铁锁压在身上,痛得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一口气。
绕是如此,他还是极其挑衅的挑起嘴角,一面喘一面笑,仿佛认定了谢离不会拿他怎样。
气得谢离一拳砸在刑柱上。
墙角唯一一柄细烛应声而灭,谢离一双眼眸随即沉得毫无颜色,
“不就是关于妘景的胡诌之语?你以为我真的在乎?!”
他低吼着,连人带锁,一把抓起,按到墙上,
“你也知道你就剩这一点价值,问了一个时辰你只字不说。怎么,你难道还指望我违抗荒主指令不明不白将你留下?”
青筋凸起的小臂稳稳掐在黑衣人的脖颈。
许是感受到压迫在身上的绝对力量,许是看清了谢离眼中吃人的怒意,黑衣人似乎终于有些头皮发怵。
“但我不能说,”
黑衣人哑了嗓子,
“我不能说啊。”
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谢离看见黑衣人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似有千言万语,却被他一句一句咽在肚子里。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试探着彼此的意思。
沉默许久,黑衣人再开口时,谢离意外的感觉到他在浑身战栗,
“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是九幽山民。”
他垂了头,贯穿唇角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