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能对羽相钱庄上心,背后也必然对萧霜心生嫌隙,怎么今日又如同弟兄,替他办事?
苏筱筱眉心紧锁,浑然不知马车已到御史台狱。
阴暗狭小的牢房,苏筱筱刚迈进去一步,便感觉一阵冷气袭来,即使墙壁有油灯跳动微弱的黄光,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充满血腥和污秽的气味铺面而来,苏筱筱掩住口鼻,眼睛发酸,提着食盒,踩着粗粝的石头地,停在牢房尽头。
“苏小姐,到了。”
苏筱筱脚步停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身戴木枷,脖子长久地被重物压迫,皮肤已红肿结痂,但他依旧腰背比直地站在空荡荡的牢房里。
他听见声音,转头,干涸泛白的嘴唇开合,拉扯着久未发声的喉咙发出一道虚声。
“筱筱?”
苏筱筱涨红了眼,对狱卒道:“其他犯人都没有戴木枷,为何偏偏给我父亲戴了?!”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
苏筱筱咬唇,道:“今日父女团聚,大人可否网开一面,替家父松开刑具?”
“苏筱筱,牢狱之处可有情面可讲?更何况你还是个罪臣之女。”陈风弯腰,在她耳旁吹气,“得掏钱,你有吗?”
“筱筱!不要听他们的,我们苏家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苏浮生做人堂堂正正,不需要替我求情!”
“哦,有骨气。”陈风冷声拍手,推开牢门,皮笑肉不笑道:“请吧,苏筱筱。”
苏筱筱刚刚买入牢房,门在外面被陈风关上,随后他远远坐在油灯下的木凳旁,一副志得意满地样子看着她。
苏筱筱心里生疑,但来不及细想,她跪坐在地,打开食盒,为苏浮生斟酒,清澈的水流声打破牢房寂静,苏筱筱放下酒杯,道:“父亲,我给你带了您最喜欢的桂花酿。”
她端起酒杯,走到苏浮生身前,将酒杯递到他唇前,苏浮生一饮而尽,道:“好酒!”
苏筱筱继续斟酒,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您被萧霜构陷。”
“辛乙让荣闫伪造假证,迫使你担上了伪造文契罪。”苏筱筱话未说完,被苏浮生打断,他声音沙哑道:“这背后牵扯利益太多,你就算知道了,也无法翻案。”
“死我一人,只是为了保全你,苏筱筱,我不管你用何种方法知道这些信息,从今日起,你务必停下来,勿再继续深入。”
苏筱筱再次喂苏浮生一杯酒,道:“这案子,林如星也欲细察。”
“林如星?”苏浮生本就泛白的面孔顷刻染上青灰色,他老泪纵横,“你们又是何苦。”
苏筱筱放下酒杯,道:“林如星有北济王林东风的势力,虽父子不和,但若要细查,谁又会不给北济王面子?”
苏浮生正欲开口,忽然脸色惊变,面色灰白泛着青紫色,双手紧握倒在了地上,苏筱筱打翻了酒盏,起身扶住苏浮生。
她慌乱地拨开苏浮生面上银发,他双目圆睁,盯着苏筱筱,口鼻开始泛出黑紫色血水。苏浮生哑着嗓子,喉咙只传出低弱的气声。
“怎么了?”
牢房外有人听到动静,脚步纷乱走来,苏筱筱手指发抖,低头把耳朵凑到苏浮生嘴旁,听到他用最后力气说出的话语喷洒在耳道,心脏猛然抽紧。
铁链嘻索作响,牢房门开了。
苏筱筱跪在地上,腿上枕着苏浮生的尸体,血水浸湿她的外裙,她伸出带血的手指哆嗦着掩盖父亲的双眼。
她感到全身血液倒流,奔腾着往头顶涌去,双瞳失焦抬头,看到陈风神色自若地跟在衙役身后走入牢房,修长双腿缓缓走近苏筱筱蹲下,高大的身影全然笼罩了她,陈风歪着头伸手,食指抬起苏筱筱下颌。
“不要怪我,萧霜承诺把你送我,今日我来兑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