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一路无言。
马车颠簸,苏筱筱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如星。
他修长清瘦,姿态从容,阳光透过缝隙照亮他侧脸,一边面孔在阳光下是柔和平淡的,另一边匿在阴影下,清冷神秘。
漆黑的眸子如深潭,亦映照着她。
林如星主动开口,声音温和清冽:“陈风,我有问题问你。”
“苏领主,便是令你受伤的苏筱筱?”
苏筱筱点头。
林如星抬手撑住太阳穴,手指点额,继续开口:“今日相见,他掐住了你的脖子,却未伤害你,席间你当众挑衅他,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视线扫过苏筱筱的脖颈,衣袖内手指微动,“难以想象,他一周前差点杀了你。”
“如果只是为了私家赌坊的利益,他不至于对你再三忍让。”
他视线上移,落在她黑如琉璃般灵动双眼,声音依旧冷静温和,“你和他,以前真的不认识?”
苏筱筱定定看着他,摇了摇头。
林如星眸光微闪,垂眼开口:“此人的确阴沉不定。”
苏筱筱好奇:“林祭酒今日突然回来,也是因为他吗?”
林如星点头,深深看着苏筱筱,开口:“自从□□生入狱后,家父失去掣肘,要贿鬻官,纵人敛财外,作奸犯科,苏领主,正是他的爪牙。”
“此人不露踪迹,今日出面,我亦只是打探情形,不愿与他有过多交集。”
苏筱筱了然道:“所以当我揭露他的面目,北济王却不以为然时,你就知道形势无法改变,带我离开。”
林如星笑了笑,“嗯。”
“另外,我亦有猜测,此人真名并不是苏筱筱。”
苏筱筱挑眉,小鹿般的眼睛带着丝许警觉看着林如星。
“构陷□□生入狱,再用其女苏筱筱的名字作奸犯科,上到人,下到名声,彻底抹杀掉苏家所有,永绝后患。”
“即使真正的苏筱筱出来,一个弱女子即使深居简出,在波澜诡橘的形势下,亦是百口莫辩。”
“一石二鸟,这倒是像家父的一贯手笔。”
苏筱筱低头,纤长睫毛微颤,沉思在今日家宴中,片刻后,抬眸继续问道:“今日在场还有一人,萧霜,他又是谁?”
林如星开口:“当地富商,坐拥大昭市7成商铺,与家父私交甚密。为人儒雅温和,算是君子。”
苏筱筱眼睛转了转,开口:“既是君子,为何要与苏领主同日赴宴?”
林如星一时沉默。
须臾,苏筱筱再度开口。
“林祭酒,我有一个猜测。”
林如星抬眸,示意她继续。
苏筱筱咳了一嗓子,小步走到林如星身边坐下,低声道:“既然苏领主替家父敛不义之财,这些钱见不得光,若通过萧霜手上的商铺出租售卖,岂不正好就变得干干净净?”
苏筱筱未料到,对她而言见怪不怪的洗钱套路,对于林如星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林如星一时无言,同时心中疑虑更甚,一个陪读书童,未见过世面,怎就对洗黑钱的套路信手拈来?
苏筱筱未察觉林如星异样,继续道:“若苏领主和萧霜达成合作,那么家父敛财将更加隐秘,日后更难查出罪状。”
“您打算怎么办?”
*
林府家宴,被林如星插入一脚后,吃的味同嚼蜡。
酒精的热度涌上头脑,陈风扯了扯衣领,沉默不言,方才苏筱筱的行动在他脑海闪回,双指夹起桌前酒盏,将白酒一饮而尽,捏着空酒盏,指尖发白。
虽和苏筱筱再次对峙,于他而言不过是把穿越前的剧本又重新来一次。
有点意思,又有点无趣。
故王子义输了一大笔钱,他也未很快反击。
直到今日见到林如星,他怎么都压制不住内心的狂躁和嫉妒。
他想把一切都摧毁。
凭什么,凭什么就是林如星?
只不过是一个教书的,就让苏筱筱想方设法地付出?
指尖酒盏被再次满上,酒香喷鼻,陈风抬眸,只见萧霜走近,悄然给他倒上了酒。
“苏领主不必慌张,林如星根本就不认识你,今日来也是刺探风声。”萧霜放下酒壶,坐回客桌。
“倒是他的随身仆从陈风,太聪明,直接把你暴露出来,陷我们于被动。”
“是个隐患,得除掉。”
“这个人留给我。”陈风沉声道。
“苏领主平日深居简出,为了一个小奴,费得着亲自出马吗?”萧霜笑了笑,开口。
陈风抬眸,冷冷地看着萧霜。
萧霜将自己酒杯的酒一饮而尽,抬手用大拇指擦净嘴角酒渍,神色温和看着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