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了。
随后,我又陪他在浅水区练习了一会,没有再让他离开视线范围。
离开游泳馆时,天空依然明亮。
与水流的阻力对抗往往比初学者想象要更耗费体力,回程路上,伊佐那仍在咬牙努力维持对环境的基本警觉的模样,多少有些虚张声势,于是,我邀请他到房间里歇一下。
准备拒绝的伊佐那在我故意说出“是不是没有原谅我”地时候,态度明显软化,这让我不禁有些担心。
“伊佐那……以后不要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了,会被骗的。”
“你不就是在骗我吗!”全恼。
其实在游泳馆里时我就注意到了,不过换上拖鞋以后感触才更加明显。
黑川伊佐那在同龄人中绝对不能算作高个子,当然这方面我也一样。
平时我习惯穿厚底的鞋子所以还不大看得出来,但若除去鞋跟,我的视线其实并未超过他的头顶太多,真正的身高差距大概不会超过十厘米。
(如果我能再高一点,会更有大姐姐的感觉吧……)
趁伊佐那背对着我时,我悄悄踮了下脚尖,暗自比量。
“腿抽筋了?”
“诶……不……”
面对异常敏锐转回头的伊佐那,我撇嘴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险些一头栽倒。
“什么?”
“一不小心准备了两人份的食材,那个,蔬菜一旦沾水马上就会变质所以请帮我解决一半晚饭。”
他略带一丝矜持地高高挑起眉:“你,就不能不找这些借口好好说话吗。”
(伊佐那吃东西的样子太可爱了所以想和他一起吃饭,投喂伊佐那有种奇妙的成就感……说不出口。)
“伊佐那吃豆制品吗?牛肉和鸡蛋呢?有没有食物过敏?喜欢甜口还是咸口?味噌汤要浓一点还是淡味?配菜做卷心菜沙拉可以吗?”
“喂!少自作主张了!我还什么都没答应呢!”
“来~伊佐那负责把豆腐擦干用牛肉片裹起来哦,主菜就做豆腐肉卷好了。”
我笑眯眯地切着一截小葱,刀刃撞击案板那有节奏的咚咚声让人心情愉快。
“为什么擅自默认了我肯定会吃一样啊!”
“什~么~?”
“雪枝小姐,请不要用菜刀对着人讲话……我知道了,会帮忙备菜的。”
寿喜锅汤汁暖融的甜味,随着热量在屋内释放。平日里仿佛连呼吸都能听到回音的空间,居然就这么简单地由于另一个人的存在,变得柔软起来。燃气炉发出轻微的嘘声,汤汁在砂锅里冒着泡沸腾的咕噜,就像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的声响。
切好卷心菜后,我揭开锅盖。准备料理花费的时间比往常要少,因为调配酱汁、搅拌沙拉、把鸡蛋打散在碗里的琐碎工作都可以交给伊佐那,而我切好食材就可以守在锅边,程序简洁而高效。
将食物分装入两份餐具中时,伊佐那已经洗好了备菜使用过的器皿和菜板。
他端起托盘,亦步亦趋跟我来到餐桌边。
刻意不快地动着碗筷,又在双颊被塞得鼓起时开口。
“你一直一个人生活?”
“是喔。”
“哦……父母呢?”
“离婚了,”我轻轻咬碎卷心菜叶子上的砂糖粒,“突然变得很关心我的事?”
伊佐那掩饰地用筷子尖敲了敲碗沿:“反正,真一郎肯定把我的情况都和你讲了吧?不觉得交换才公平么?”
“也对……”他说得有道理。
我戳破煎蛋,把微焦的蛋白泡进味噌汤里,沉吟着开口说道:“国小四年级的时候,妈妈把哥哥和刚出生的弟弟妹妹留在东京,只带走了我……”
妈妈被派来横滨开辟新市场,虽然职位升高了,却离开了最繁华的东京都,所以她一直拼命工作,为了尽快取得成绩调回总部。转学后一直没交到什么朋友的我,想要帮上妈妈的忙于是主动承担了家务,却被妈妈责备‘浪费时间在没有用的事情上’。
因为相信我的学习能力比哥哥强,将来会有所成就,所以才决定带走我,但我却宁可把时间花在洗衣服和做饭上,而不是在学校里努力取得人气——于是妈妈就把我也抛下了。只不过,放弃监护权等同于向前夫低头,所以才没有把我的名字从户籍上勾掉吧。
出于这种无法理解的缘故,我都没有和武臣好好告别过,就被妈妈强硬地拉着上了车再也没回过明司家。出于这种无法理解的敌意,妈妈刚走,父亲就更换了所有联络方式,即使拨通熟悉的号码,也只能听到空洞的回音。错过了春千夜的两岁生日,也没能让刚出生的千寿记住姐姐的气息。父亲母亲决定要把当初的家给一刀两断的时候,谁也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还活着……大概我现在也早已被妈妈丢给福利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