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
秋风送爽,带起阵阵寒意,吹得宫中唯一一棵树的树梢上最后枯黄的叶子也落了下来,在风中颤巍巍的飘落在地。
一道纤弱的身影站在窗前,身上拢着外衫,五黑的长发倾泻而下,被寒风吹得青丝飞扬,飞舞的发丝遮住了苍白病态的面庞,带出一抹憔悴神伤之色。
端着铜盆的碧水刚踏进宫门,就看到自家主子一人站在那里,面上快速闪过忧色,连忙放下手中铜盆,疾步朝着沈媛的方向走了过去,伸手替德妃将松开的外衫重新披好,眼里全是对主子的担忧,张口欲要说什么,唯恐惊扰了神游的沈媛。
半晌,沈媛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才缓过神来,忽觉身上遍体生寒,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拢紧身上的衣衫,别开目光正看到站在身旁的碧水,但见人那略微出神的模样,忍不住扑哧声笑了出来,伸出微凉的手刮了刮碧水的鼻尖,“这是怎地了,站在这里发呆。”
碧水被沈媛的情绪所感染,站在一侧竟也发起呆来,忽感觉鼻尖有微凉的触感,接着便是德妃那略带玩味的话语,忙回过神来,对上一双漆黑睿智的眼眸,人的所有思绪在顷刻间尽数化为乌有。
碧水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一个字音,却忽然想起自己工作还没完成,暗道声不好,匆忙的就去端铜盆,脚下动作快速,还没来得及踏出宫门,就听沈媛的声音从窗前传来:“本宫记得昭儿出生时陛下赏赐的云锦缎,去给本宫找来。”
碧水低头思索片刻,那云锦缎是陛下赏赐不假,当时娘娘说过要留着,待小皇子稍大些做了衣裳来穿,怎地娘娘今日就让她连娘娘都舍不得制成衣裳的缎子拿出。
“娘娘,云锦缎您说过,待殿下大些拿去做了衣裳,这现在到底……”碧水只想到当娘当初的话,至于现在忽然又了变故,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想了想又道:“难道您是?”
“放肆!”沈媛眼神一凛,拉了衣裳,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压抑的光芒,转而舒缓了眼神,用她那惯用的温润桑心淡淡道:“本宫有何打算还不许你这婢子插嘴,只管按照本宫的命令去做,若是有任何差池,绝不轻饶!”
此话就像是针重重刺在碧水的心上,饶是服侍德妃许久的碧水也忍不住浑身哆嗦,忙告退去完成娘娘交付的任务。
半个时辰后。
碧水有些瑟缩的低下头,不敢去看沈媛的双目,声音也如同蚊子哼哼,道:“娘娘,您要的东西奴婢已经差人送来了。”
这缎子自从昭华帝赏赐后,沈媛一直舍不得拿来做了衣裳,便留到现在。
但此刻看到这些个精美的木箱,沈媛不可抑制的想起那日陆南城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眼神,深深的刺痛她的心脏,闷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努力克制着酸涩想要流泪的感觉,她才将这种痛苦的情绪给强行的压下,深深呼出口气,“叫人拟一份拜帖,以本宫的名义送去凤仪宫。”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沈媛耗费了身体所有的力气,无力的靠着床榻,花容失色的坐在那里,眼中尽数蕴含的都是心酸的泪。
一字一句犹如诛心,将她的心残忍的剖成两半,沈媛却要为了所有的一切,不断的付出惨痛的代价。
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我便也要将你想得到的东西一点点毁掉,让你无法按照计划在顺利进行。
凤仪宫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菀贵妃。”沈媛垂目欠身依次给两位姐姐请安,敛去了眸中的流光,声音恭顺温润。
杨浅意点头,赞许的看着谦恭有礼的沈媛,对这德妃她自是有些许的满意,在宫中也就数她安分些,有了皇子仍旧没忘记自己身份,自然是得这位皇后的青睐。
这心中下意识两相对比下,居于后宫之首的皇后目光不自主的落在左下方端坐的菀贵妃身上,但见那张美艳跳不出任何毛病的面孔时,不自觉心中的沉闷感愈发的强了,不由自主用帕子掩唇咳嗽了几声,忙引得旁侧的言女官一阵嘘寒问暖,唯恐皇后的身子在出什么岔子。
言女官小心帮皇后拍着后背顺气,这责备的目光先一步落在了德妃的身上。这菀贵妃她不敢招惹,但是德妃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偏还不知死活的说:“娘娘,您这身子刚有些起色,不该随意外出,这万一受了风寒加重病情可怎么办。
坐在下首的菀贵妃用手掩了唇,全当没听见。
这沈媛眨巴几下眼睛,想出个化解此刻尴尬的方法来,就见沈媛从袖中摸出一份清单,递给了言女官。
言女官对德妃并不信任,再三确定了这份清单上没什么猫腻,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将清单递给了杨浅意。虽说皇后自从大病身体并不见多少好转,沈媛却发现这皇后的气色大有恢复,想来定然是言女官没少花心思给皇后调理,不然也不可能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恢复了这么多。
皇后感觉喉咙稍微舒服了些,唇角溢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有些恹恹的道:“身子总是病怏怏的,不见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