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道赐封圣旨接了谢惟清出狱。
隔日,谢惟清进宫正式领皇命出使。
宣读圣旨的声音悠长绵延响在耳畔。
穆涂站在殿内,谢惟清跪在地上向他看去。
长翅官帽,锦袍加身。他亦不动声色的看向谢惟清,目光幽深,面容整肃。多年行走官场让他神情麻木无波,唯有听讲儿子名讳时,眼中才涌起一丝怜爱。
这就是他的父亲,是热烈洒脱的边塞儿郎,是有情有义的人夫人父,却困于京中磨平心气。所幸,心底深处尚有一丝人情没有泯灭。
谢惟清心中感慨。虽然活命希望渺茫,但他能猜到,这一定是父亲拼尽全力的结果。
圣旨宣读完毕,郑重的交到谢惟清的手里。
圣上又嘱咐了些许云云。
谢惟清一边听,一边悄悄在殿内寻找林楚意的身影。
昨天出狱,林楚意没有来接他,他便察觉到不对。
直到今日,仍没见到林楚意,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他出来,而那个傻姑娘,什么都没有给他说。
他知道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他出了宫门就得上码头,他今日这一去,恐怕就再难见到林楚意。
谢惟清捧着圣旨,心情沉重,一步一挪,向宫门走去。
眼见着高不见顶的朱红大门近在咫尺,谢惟清几欲落泪。
恰在这时,一声轻巧的“郎君”自墙角阴影下传来。
谢惟清心尖一动,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而他朝思暮想的人,也向他迎来。
“望郎君此去一帆风顺,凯旋而归。”
小姑娘笑着朝他身后跟来的侍卫瞧了一眼,凑近一步。
谢惟清这才看清她面颊上大块的瘀伤,估计为了见他一面,没少受折磨。
她却浑然不觉,坚定的勾起嘴角,
“相公,记住,不管你是谢老板,还是谢世子,不管你是待罪之人,是谋逆之徒,还是贩夫走卒,我都爱你。不管结局如何,我只要你活着回来。”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但字字句句,落在谢惟清的耳朵里,就如天崩地裂。
每一个字就好像带有别样的意韵,叫谢惟清往后好多年,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反复回味。
林楚意的身后跑来两名凶神恶煞的嬷嬷,林楚意仓皇一笑,紧紧握住谢惟清,最后道了一句,
“相公,我们都很爱你,我们都不能离开你。你但答应过我的,一辈子。我等你。”
言罢,不待谢惟清应声,她转身跑进墙根后的巷道,才渐渐停步。
很快,辱骂声自巷道里传来,身后侍卫的长矛也抵在了谢惟清的腰际。
谢惟清一颗心在滴血,却也只能咬着牙,迈过那惨叫声,往宫门走去。
宫墙深深,一抹化雪悄无声息低落在墙根。
林楚意被捆了手脚,押回内庭。
昏暗甬道不见尽头,耳畔是窸窣响动的脚步声,鼻尖似乎是拂过了早春的第一缕春风。
林楚意心头闷胀。沉默间,迎面走来一排仪仗。
凤鸾步辇,三色素扇,规规矩矩跟了十来人。
而本该端坐凤辇之人,却急冲冲走在队伍最前面。
赤红披风吹在身后,挑金的素白袄裙裹在脚边,发冠上的流苏飞在脑后。
贴身近侍追得气喘吁吁,紧跟在她身后小声道,
“贵妃娘娘,您慢些,谢公子已经走了。”
一行人气宇轩昂,压根没瞧见紧贴墙根,垂头礼让的林楚意,话全被尽她的耳朵里。
林楚意诧异抬头,也恰在此时,一抹春风拂开袄裙下摆,露出里衬。
赫然绣着一朵流畅莲纹。
正是她在青山寺从刺杀她的歹人衣摆上拽下的图案!
林楚意惊呆,直愣愣看着来人迈过自己跟前,留下一道慌张背影。
“竟让他轻易走了……”
远去的娘娘留下这样一句话。
林楚意还没听她讲完,一记耳光砸在她的脸上,
“看什么看,苏贵妃岂是尔等罪妇能够瞻仰的?快滚给我滚回去!”
林楚意摸着烫红小脸,神思恍惚。
若她能找出真凶,谢惟清,是不是就能早日回来了?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月三,上巳节。
宫里设宴,遍邀皇亲国戚。永安郡主入宫赴宴,偷偷带来了许知安。
宴席忙碌,看守内庭的嬷嬷自顾不暇,永安郡主带着许知安很容易的混了进来,在一棵槐树下找到了林楚意。
林楚意听闻了上巳宫宴,料想永安郡主一定会来,正捏一支笔在纸上写着苏美人遇害一案的线索。
“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