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一面把绿袖看上的那碟小糕放到周芸跟前。
周芸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嗯"了一声。
白祈念被白家二房夫人督促着过来道歉，目睹林家母女这场戏的全部过程。
"林姑娘，"
她举起一盏酒，一副看戏模样，
"我为下午的事再次道歉。以后的日子，林姑娘多加保重。"
她故意挑高了"多加保重"几个字，仿佛生怕林楚意不知道她意指林玉颖同她争抢周芸。
若放在以前，林楚意估计是会生林玉颖的气的。
但方才在草场边说开后，林楚意只觉得林玉颖是真心想要照顾母亲，也是真心体谅她受伤不易，不想叫她操劳罢了。
相较于此，林楚意更加警惕白祈念。
为了不让白祈念乱说话叫母亲听去，林楚意赶紧仰面干下杯里的酒，便想将人打发走。
哪想白祈念一屁股在林楚意身旁坐下，径自张罗着布菜，还贴心的将两道鱼菜摆到林楚意眼下。
白祈念虽骄纵，但养得极好，水灵白嫩，甚得一众夫人们喜欢。她一坐下，夫人们便拉着她攀谈，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样子。
林楚意心想，你不走，我走。
她坐了一会儿，寻了借口离席。
一起身，正撞上喝了点酒、从大老爷们那桌过来的白祈安。
无数吃瓜的目光瞬间刷刷刷投注过来。
白祈安本是来向周芸敬酒的。依着礼，下了聘也算半个女婿了，这种场合，怎么着也得周全一番。
哪想刚走近，迎面就撞上林楚意，叫他一时乱了阵脚。
下午在马上，他没看清林楚意。
此刻在营地篝火的照耀下一看，全不是他心中之人的模样。
五官全没长开，平平无奇摆在脸上，身姿也算不得娉婷，就只是个毛孩子模样。
连林玉颖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不，应该说，只有林玉颖，才是他梦中之人的模样。
白祈安本就不喜林楚意，此刻又被她突然逮住叫人围观好半晌，心中恼意更盛。
他微微点头算是问了好，连一丝笑意也无。
因为白祈安背着光，林玉颖仍旧没有看清他。对他的全部印象还只是一双亮亮的桃花眼，顶多加上一条礼貌君子。
林楚意一边盘算正巧白祈安敬完酒就同他说白祈念的事，一边点头微笑，回之一礼。
两人揣着各自的心思，冷冷淡淡见过面。
周围一种看客却在这片刻相视中，解读出了上百种关系，有说一见钟情的，有说见色起意的，有说想相敬如宾的。
林楚意回去后听得绿袖说这些，只有一句话，都是吃饱了撑的。
白祈念与白祈安亲近，见白祈安过来，甜甜笑了着问白祈安，
“哥哥，你说好要带回来的大雁呢？怎没见着？”
白祈安站在周芸身边准备敬茶。
林楚意已然背身离开，她听见白祈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别提了，被谢家那铁面算盘抢了带回家去了。说是要吃独食，也不知道又是去养哪个外室。”
“他居然抢了你的大雁？你竟就这样让他抢了？”
“能怎么办？他把三五年前我欠他的一顿酒钱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哪里算得过他。”
听着白祈安懊恼的声音，不知为何，林楚意噗嗤笑了出来。
她觉得白祈安这人还有点意思，嘴巴出乎意料的毒，还叫人家铁面算盘。整整一天游走在这些好生无趣的女眷之间，林楚意好像终于发现了白祈安这个正常人。
林楚意知道他们在议论下午时让白祈念给她道歉的那个黑袍偷雁贼，谢家大公子。当时，她心里对白祈安存了倾慕，只觉得“铁面算盘”这个夸张的外号有趣又刁钻。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白祈安并非什么有趣之人，“铁面算盘”也并非什么夸张的外号，完全就是实事求是。谢家这厮谢惟清，真就是又抠又精，毫无感情。在古代是铁面算盘，要是放二十一世纪，那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计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