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扶桑自东方爬上山头,驱散了朦胧蔽目地朝雾,烟云笼罩下的香山露出了葳蕤之姿,山林草木茂盛郁郁葱葱。
明媚的阳光,透过纷繁错落的枝叶,照进木头窗格,洒落在男子刀劈斧削般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李景煜双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却见眼前是坑洼不平的黄泥土地,微一正首仰望,只见上方是木柴架起的茅草屋顶。
这是……哪里?
李景煜回忆了一下,昨日他本是去灵云寺替病中的父皇祈福的,谁料返回途中竟遭到太子暗杀,他和侍卫被冲散,后逃到附近的香山,这才不慎失足跌落。
贵妃和太子从来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父皇子嗣单薄,膝下成年康健的皇子只有他和太子两个而已。
同时他又是皇后嫡出,只不过因为晚生了几年,而朝臣又急于国本,这才让贵妃的庶长子当了太子。
岂料太子册封后的第二年,皇后就诞下了一名皇子,于是贵妃便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他会将太子的位置夺回去。
而皇帝当初也确实动了改立太子的心思,但奈何贵妃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本就深受宠爱,回头再哭上几回,撒娇几次,皇帝就算铁石心肠也终是被她的泪珠融化。
当然皇帝也考虑到皇后生产时大出血亏了身子,也许过几年贵妃就是皇后了,届时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于是便将改立太子的打算暂时搁置了。
糟糕的是,今年父皇便逐渐身体抱恙、卧病在床,朝中大事皆由太子暂代打理,贵妃从旁协助。
太子趁父皇不能理事,便开始对他这个九弟出手了,而他成年不久朝中根基未稳,因而屡次受到太子打压。
倘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不幸的是,自从宴会后谢国公府的二姑娘思慕九皇子的流言传出后,太子便再也等不及,要立即铲除他了。
“吱嘎”一声,那和栅栏似的简陋木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扎着双环发髻的女孩,看着像是伺候人的丫鬟。
小翠端着一只简陋的木碗,里头是清澈的山泉水,她缓缓走到床沿坐下,道:“醒了就起来喝口水吧。”
李景煜试探着动了动手臂,像是担心骨头断了,不敢大幅度乱动。
小翠安慰道:“没事的,你骨头没断,就是额头磕在了石头上,身上有两处刀伤,然后就是被树枝杂草割破了些地方。”
闻言,李景煜松了口气,放心大胆地用手臂把上身撑起来坐好,接过小翠的碗,轻抿了几口泉水,润了润嗓子。
“昨夜是你救我的?”他依稀记得,昏迷间,似乎有个女子从天而降,摔到他身上,险些将他肋骨砸断。
小翠自然不会冒领功劳,“不是我,是我家姑娘发现的你。”
“哦,”他咽了口水,“这里是?”
“这是山上猎人过夜用的小屋,我们之前上山路过时发现的,姑娘就让大家把你抬到这里。”
“哦,那替我谢过你家姑娘。”李景煜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泉水,却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
猎屋门前的小院里,袁苒挽起袖子双手叉腰,指挥几个学徒过滤生漆。
目前袁记坊还剩八名学徒工,按照计划,他们白天得处理好生漆,并制作好四十个妆奁的底胎。
早晨休憩了一个时辰后,袁苒将学徒分成两拨,其中四名被派遣前去砍伐木质底胎所需要的木材,余下四名则留下榨漆。
“小五,把木盆放到架子底下,再把纱布铺在木盆底上,然后小六,从木桶里舀三勺漆进去。”
“然后把纱布拧起来,就像拧毛巾一样,两个人各拿一端,使劲!”
“把两边挂到架子上,拧的同时使劲往下拽,把纱布条绷直。”
“小七小八,你们俩就照着他俩做!”
“是!”小七小八干劲满满。
这样人力压榨过滤生漆是项重体力活,不过在系统暗中送挂的情况下,他们榨起来十分轻松,似乎也没费多大的力气,一桶桶的生漆就全部过滤完成了。
而外出砍树的学徒也在砍伐地原地开工,用斧头将木材削皮成段,而后依据袁苒交代的尺寸,制作妆奁底胎。
生漆过滤完成后,会被按照大约三比一的比例分成两份,其中占大头的那份在经过熬制后成为黑色大漆,而另一份则是用麻布盖好存放。
日中炎阳高照之时,袁苒吩咐学徒们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灶台,上头架起一口大铁锅,而铁锅下头则是熊熊燃烧的干柴烈火。
袁苒让两学徒将一桶生漆倒入铁锅,而后让他们四人轮流用大铁勺片刻不停地搅拌。
锅中的漆在日光暴晒和高温烧灼之下迅速氧化,由最初的乳白色转变为棕褐色,最终变成炭黑色的半固态粘液,体积缩小为原来的三分之一。
系统加持缘故,熬漆速度也是极快,学徒们一桶接一桶地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