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脸痘疮的丫鬟畏畏缩缩立在台上,小声道:“我、我是五日前买的,卖给我胭脂的人,就是她。”
她怯怯地抬眸,逡巡的视线在人群中锁定,抬手朝春樱一指。
“是我?”春樱惊愕呆住。
尤三娘赶忙抓住春樱的胳膊,“是你卖给这位小娘子的?你可还记得?”
春樱心口突突地跳,白着脸努力回想,“每天的客人实在太多,春樱也记不清了。”
赵钰:“记不清?”
她嗤笑着,把毁容的丫鬟往前一推,“你好好看清楚这张脸,就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
春樱站的离舞台极近,这一推,蓦然放大的皮肤和五官清晰地印入她瞳孔。
“我、我不是……我没有。馥春阁的货品每天那么多人用,从未听闻过这样的问题。”
“事到如今,你们还想否认?”赵钰抱着臂,咄咄逼人,“之前你不是满口信义道德,怎么,事情出到自己头上,就翻脸不认了?你们馥香阁的信用呢?被狗吃了!”
她煽动的语气很快点燃在场客人的怒火,台边,有人开始大声斥责,骂馥香阁是黑心商铺,有人嚷嚷着要马上退货,馥香阁的店员被围住,推推搡搡间春樱站立不稳,几乎要跌倒。
此时,有人从身侧及时扶住她,给了她有力地支撑。
春樱扭头一看,差点没哭出来,“杜娘子。”
杜袅袅朝她露出鼓励的笑容,“没事吧。”
春樱红着眼眶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不用担心。”杜袅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看着情绪逐渐失控的人群,高声肃然道:“《颂刑统》有云,诸于城中无故伤人者,杖八十,斗殴而杀伤旁人者,流三千里。”
颂朝刑罚严苛,平民百姓无不生畏,众人只听得“杖八十、流三千里”便为之一颤,纷纷自觉收了手。
杜袅袅见场面终于安静了些,上台言道:“馥香阁这家分店是我投钱开办的,掌柜跟前我还算说得上话。今日但凡想退货的客人,馥香阁无有不允。只是,在此之前,我想问这位小娘子一个问题。”
她凑近凝视丫鬟那张痘痘横生疤痕遍布的脸,“敢问,你家赵千金在家中排行几何?”
那丫鬟没料到她上来问了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空张了张嘴,一时语塞,求助地看向赵钰。
赵钰自然是不好惹的,瞪着杜袅袅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不想退货就直说。”
杜袅袅不理会她,接连向那丫鬟发问,“你家主子今年贵庚?你家老爷在朝中任何职位?府上服侍你主子的婢女共有几名?”
丫鬟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对她的问题绝口不答。
赵钰见状,一把将丫鬟拉到自己身后,与杜袅袅争锋相对,“有本事朝我来,别欺负我家丫鬟。”
“她是你家丫鬟吗?赵娘子。”杜袅袅美目轻眨,语调柔和却绵中带针。
“我刚刚问的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眼神躲闪,头都快低到地缝里去了。”
尤三娘也是个见惯了世面的,一点就透,从旁附和道:“就是。若真是你丫鬟,这些简单的问题为何答不出来。该不会是你找人假扮的吧。”
春樱紧随其后,“大家想一想,赵千金为何要找人假扮她的丫鬟。”
“这……该不会是专门来砸场子的吧。”
“事情怎么变得蹊跷了。”
“你倒是回答啊。”有人朝台上喊,“你不会连你家主子排行老几都答不出来吧。”
“我、我家主子,她……”丫鬟怕生生地抬眸,目光触及赵钰示意的嘴形,偏着头,试图找补出答案。
“不用猜了。你根本就不是赵府的丫鬟。”杜袅袅道。
“你名叫燕娘,家住在常乐坊靠近城门的巷子里,平日里靠卖织锦绣品为生。你的脸也不是近来变成这样的,而是本就如此吧。赵娘子正是看中了这点,许了你好处,让你陪她演这场戏?”
丫鬟闻言,脸上出现慌乱不安的神色,“你、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买过我的绣品?”
她这么一说,相当于自曝身份,众人看她那无处遁形的窘迫状,真相一目了然。
“原本是找来的假丫鬟。”
“赵氏这招真狠毒啊,看来是跟馥香阁有过节。”
赵钰气急败坏道,“不是这样的,大家休听她胡言。这就是我的丫鬟,只是进府没多久,对府内情况不熟悉罢了。”
“再不熟悉连你行几都不清楚吗?你是不是以为在场的都是傻子?”
“把人当猪狗糊弄,简直侮辱,赵千金要砸馥香阁的牌子,我今儿还真不遂了你的意。掌柜的,这货我不退了。再给我来两瓶。”
“我也不退了。”
尤三娘莹润的眼眸亮起,掌柜的气势拿的足足的,红唇微勾,“客人们能明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