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给一天时间。
吴晓倩已经做好被讨价还价的准备,这人,没那么好找,甚至可以说非常不好找。
赌坊的账杂乱且繁多,更有阴沟里见不得人的买卖,想梳理清楚做的官府都查不出问题来,庞大的计算量不说,还是门细致的手艺,一般人接不了这活。
但他们的时间又非常紧。
吴晓倩心下盘算,明日若不行,最多后日,平账还得些时日,记得去年可是雇了三个账房,连算了七日,才将将做平。
今年,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赌坊不见光的勾当多,很多账房不愿引火烧身。
“明日,恐怕不行吧。”杜袅袅道。
吴晓倩早有预期,“那就后日……”
杜袅袅:“月底就要查账,没剩几天了,为了赌坊着想,我今日就能把人请来。”
吴晓倩难掩惊讶激动之色,“你今日就能请到人?”
“当然。”杜袅袅胸有成竹,“神算子,不知管事的是否听说过。”
“就是那个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神算子,算天算地算一切。你能请到他?”吴晓倩往前倾的幅度更大,手指兴奋地微颤,要真是把神算子请来,说不定还真能平账。
神他么算天算地算一切。
杜袅袅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她不过是出了道三元二次方程式,神算子解不出,就乖乖地答应她来赌坊算账,只要她告知解法,连钱都不带要的。
真是专注的学术型人才啊。杜袅袅感慨。
“人我已经谈妥了,只等管事的应下。”
“好,好。这事儿我应了。”
只要赌坊那些事儿漏不出去,什么十贯钱、赵平贵的胳膊,他们长乐赌坊都不放在眼里。
杜袅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本以为神算子处理赌坊的烂账,少说也要两三日,结果只花了一天一夜,到了次日的酉时,账就做平了。
合着这人还是一金牌会计。
杜袅袅非常赏识,帮神算子也争取了十贯钱的收益,神算子看了眼,便搁在一旁,追着杜袅袅给他方程式的解法。
杜袅袅言出必行,如约讲解了算法。
围观的赌坊大老粗们,在门外听得一愣一愣,两个大佬的交流,不明觉厉,深感佩服。
吴晓倩抱着臂向左右打手道,“杜娘子懂天元术啊!那可是一门非常高深莫测的学问。”
打手道:“我一看到那些数字脑袋就疼,头晕想吐。谁能把这些弄清楚,那是真的了不起。”
“杜娘子竟比那神算子还厉害,还给神算子讲解,真神人也。”
吴晓倩意味深长道:“我入行时,师父曾教过我,骰子也许会骗你,眼睛耳朵也会骗你,但算术不会,因为算术不会就是不会。”
大老粗们一致认为,懂数学的人的确是有点东西。待杜袅袅出门时,看她的眼神一致多了几分崇敬,脸上还噙着尊师重道的笑容。
杜袅袅:……
她就去结了个账,干嘛都这么瞪着她,笑的还怪诡异的。
说好的事儿不会耍赖吧。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三日之期届满时,杜袅袅带上了妹妹杜柒柒。
杜柒柒拄着盲杖,眼神茫然地跟在姐姐身后,因为攥的紧,握着盲杖的手指甲泛起嫣色,鹅蛋脸也漾着粉红。
不是冷风吹的,也不是太阳晒的,而是缘于内心深处报仇的亢奋感。
杜袅袅似有所觉,快走到赵家宅院时,停下来交代道:“一会儿你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出现意外再动手。”
杜柒柒轻轻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两人走到宅院门口,赵平贵已等在那里,正焦急地转圈踱步。
他看到杜袅袅来了,老远迎上去,“袅袅,你怎么才来。”侧眸才注意到杜柒柒竟也跟来了。
小娘子怯生生地往姐姐身旁靠了靠,长长的羽睫紧张地颤动,粉嘟嘟的唇瓣微微抿起。
看起来怪招人疼的。
赵平贵忆起此前在杜家见过一两次杜柒柒,只记得小丫头干瘦干瘦、头发枯黄,一双眼睛生的形状极好,又圆又大,却是个瞎的,当时他看了几眼就挪开目光,实在提不起兴趣。这段时日不见,这丫头竟然丰润不少,脸也饱满了些许,像是从青涩干瘪的果实长成了六七分熟的蜜桃,自有一番诱人。
她细白的手指不安地捏着衣角,性子有些过于小心翼翼。
也是个好拿捏的。抵债的筹码又多了一些。
赵平贵弯了下唇线,做出亲切状,热络道:“妹妹也来了,时间紧急,就不请你们进去小坐了。袅袅,银子凑齐了吗?”
杜袅袅示意性地摸了摸钱袋,“我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就连我母亲留给我的玉佩都当了,还央着祖母找左邻右舍借了些银钱,这才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