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二)(2 / 2)

食物还能维持住平和心气,便是有所成了。这也是她日常的修行秘诀……”

说着景柠左顾右盼一番,轻声道:“姑娘可千万传出去,且切记不要随饭菜送茶水来,饭后一个时辰内的磨砺是最为要紧的。”

婢女许是被景柠方才的胡言乱语惊到了,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走前又无甚感情地叮嘱了她们几句,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有仆役将餐食送来,她们切莫先睡下了云云。

望着婢女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景柠的内疚感油然而生。虽然点那两道重油重盐重辣荤菜的并非是自己,可让玉眼低垂眉点地的美人失态也着实属于罪过一桩。

她正犹豫着是否该追上前弥补下自己的罪过,云寄雪已挽着她的胳膊坐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后院的院中挂着灯笼,厢房里也都备着足量的油灯,掀起门帘,灯火能将石桌矮凳照得如白昼一般。

不多时,方才的婢女带着几个仆役将晚膳送了过来放在了石桌上,厚重的木托盘上还有冒着热气的砂锅。

云寄雪似乎并不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训,捧着油光红亮的碗和景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在景柠有意无意地撩拨下,云寄雪讲起了自己的事:“也不知阿爹阿娘怎么想的,我还没将家门口的山川河流看腻歪呢,就说什么女大当嫁,想给我撵出门了。爹娘年岁渐长,正是该有人陪伴的时候,突然少了个能陪他们逗趣解闷的活宝,他们年纪大了悲痛伤身怎么办?”

原来自己回府前,云府便和王爷有婚约了?景柠想着,开口却是打趣道:“想来,爹娘只是在为你的将来做打算罢。”

云寄雪却是长吁短叹起来:“那时我同阿娘讲了,她竟然煞有介事地和我说,无妨,他们膝下还有一女,足以抚慰我出阁的伤心事。您说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只是……没想到这事最终落到了阿姊头上……”

“好了,都过去了,”景柠拍了拍她的头,“怎么还听出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是当阿娘在诓你?”

云寄雪作势要拍桌,盯着饭菜打量了一番最终只是气鼓鼓地缓缓放下了碗筷:“小时候就诓我们还有弟弟妹妹,只是还在娘亲肚子里,我们该将零嘴匀出来些。结果就是他们自己想吃,不好意思让人知道,就来抢我们的。”

景柠看着她端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诉苦,心中哭笑不得,果然是顽童式的父母方能养出云寄雪这般有童心的性子呢。

用膳完毕,云寄雪突然两眼放光的屈膝蹲在了她的身边。见她这副模样景柠就忍不住扶额,又来了。

云寄雪对卜算之事兴趣甚浓,从那日驿站十卦后,便时不时道长道长的唤她。

起初景柠寻思,这或许是做个外人看得,便也没在意。谁知道此后却更是过分:“我早听闻落月观通天晓地的本事,如今见到道长神仙气度,果真不同凡响。”

不,其实我对此道一窍不通。面对如此盛赞,景柠心中有些悲苦。若是比起云予鸢那身本事,她对书中内容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至于那些吉祥话更是揣测问卦人心思说出来的。

景柠只得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谬赞了。贫道才疏学浅,苦修数年在此道上仍未有寸尺进展,实是与此道无缘,师父才会令我下山寻求其他机缘。”

谎话的最高境界便是八真二假,听起来才能像模像样。景柠自认真诚地给出了个完美的借口,但云寄雪闻言却笑出了泪花,她连连摆手,认定了自家阿姊说的不过是自谦之词。

此后云寄雪则是更为过分。同乘一车时,但凡有些空闲便央她卜卦,大到投宿的驿站、用膳时的主食,小到路上会压过几个水坑,都要算算。

原本景柠对自己未能掌握的神机妙算之本领并不十分担忧,可赶路途中颠簸枯燥,再得益于护送侍卫折腾出的麻烦,景柠这一路上都在担忧,若哪次毁了落月观的名声又该如何是好。

是以,景柠只得一边推脱路途颠簸加之问卦时心态戏谑,结果是否准确难以保证;一边待分房安寝时,挑灯夜战,将拗口晦涩的词句死记硬背下,力争白日里信口胡诌时能少出些纰漏。

而每次云寄雪想到什么需要卜算的东西时便会摆出这样小女儿的情态,蹲身在她膝前,抬起看她的眸子中映着一汪潭水,深情而恳切,着实让她难以招架。

狠不下心拒绝的景柠只得应了她的请求,强颜欢笑间等着婢女来收碗碟时,她能趁机回了自己的屋子。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明明院外脚步声就不曾停歇过,可她在的院落却像是被遗忘了一般——不对,景柠猛然起身,走到了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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