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温栎还有几分倦意,昨夜她倒床就睡着了,整宿竟连场梦都没有做过。
若不是此时院中吵闹声惹得她惊醒,她一定还会再多睡一会儿。
但当温栎再见到重明的出现时,她的睡意顷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那时重明突然朝西边飞走了,竟是为了追随洛炎而去。
只是从那片雪域来到这里,水远山遥,重明大致是飞了一整夜才抵达这里。
温栎忽然记起昨夜巫马璋的一番话,就像是某种提示似的。
温栎突然明白洛炎能够在顷刻间起飞,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瞬移,原来是因为洛炎的身体内有力灵的存在。
按照巫马璋的意思,有力灵的人,都有他的法器。不是兵器、饰物,便是神兽。
那重明既能听懂洛炎说的话,还能按洛炎的指令行事,又能载着他飞行,说不定重明真是洛炎的“法器”。
温栎仰望着天空中的重明,又想到了洛炎。
昨夜洛炎短暂的苏醒之后,又昏厥得睡了过去。在他醒过来那一段时间里,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他似乎像是遗忘了什么。
但洛炎又还记得她和阿暮,想到这里,温栎失神地望着天空中飞翔的重明,一时忽略了和她一同暂住在巫马府的齐暮,此时还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齐暮听到温栎叫那只白枭重明,也意外极了。
他小声重复了一句“重明”后,便向那几位被他唤来赶走白枭的下人们示意,要他们退下。
还随即吩咐他们去请来巫马璋,下人们应声以后,纷纷退下。
院子内只剩他与温栎二人后,齐暮才走到温栎身旁:“你叫它重明,是因为认得这白枭?”
温栎并没有回头,仍望着天空中盘旋飞翔的重明:“嗯,因为它是屠兄弟豢养的白枭。”
“你是说屠兄弟有只白枭?”
齐暮略微错愕,也跟着温栎仰头望在那只白枭,不过很快,齐暮就眯起双眼,沉思起来。
温栎这才回头望了望齐暮:“是。在阿暮你离开沈大人府上之后的一天夜里,重明曾飞来了西院,就像是现在这样。当时我还被它吓了一大跳。”
“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它是屠兄弟豢养的。”
温栎没有避忌地将这件事告诉了齐暮,又偷偷观察着齐暮脸上的表情。
昨夜,她没有能向齐暮坦白洛炎的身世,还违心地对齐暮说了好些见外的话。
今早见到齐暮,她又感到难以心安起来。温栎向来是个性子坦率,不爱藏掩心事的人。
在她这十几载的人生当中,所遇之人,也尽都是与她一样流离失所的寻常百姓。
纵使在混乱的时代中,人们会为了生存而时有争夺,但更多的还是守望相助。
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复杂过。
若不是来到栾城,温栎也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是可以有多重身份的。
不只洛炎如此、袁叁如此,就连齐暮也是这样……
在见到齐暮并没有因为昨夜她的那番拒绝,而表现出异常时,温栎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齐暮又如平常一般,双眼透着笑意,瞥向温栎,充满兴致的回道:“想不到屠兄弟还会养这等凶禽?”
温栎这才展眉一笑:“是呐,当时我也纳闷了好一阵子!”
“温栎!”
齐暮收了笑意,眼里忽然又闪着叫人捉摸不透的微光,过了一小会儿,才追问了一句:“后来岳城也发生了什么事,对吗?”
齐暮的声音低不可闻,但院子里十分安静,温栎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呼吸一紧,面色有些苍白,秋拾节当日的那些画面又不断的在她脑海里回闪着。
不知为何,只要当齐暮追问起岳城发生了什么事时,温栎便会陷入那些令她折磨又痛苦的回忆当中。
温栎眼底透出复杂的情绪,半晌后才回答了齐暮一句:“……是。”
齐暮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转眼间,他又一脸认真地看向温栎,并向她解释:“那个时候,我来你们红楠国都栾城,纯属只是路过那里!”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想告诉你,我们大泽也有自己的难关要渡……所以我们对你们…红楠国没有恶意。”
温栎也扭头看向齐暮,她没想到齐暮会突然主动提起她担心的事。
温栎脸上更多了几分意外的神色,却不知道要回应些什么才好,只得默不作声。
齐暮又道:“温栎,我希望我和你还有屠兄弟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你明白吗?”
说完之后,齐暮抿紧了双唇,目光坚毅地看着温栎。
从他那股认真又诚恳的目光中,温栎也颇为动容,虽然没有开口,却冲齐暮点了点头。
这一刻,温栎突然愿意宽下心来,相信齐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