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打量地看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疑惑地回望,李舒隐有些尴尬地指了指图纸:“看出什么名堂了?”
她伸手指了图纸一处:“这修建并不合理,此处院落与马棚距离太近,马棚枯草堆积,若是走水……”
李舒隐见她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也不隐瞒,如实告知:“这图纸是东宫少詹事府邸,他想要改建。”
她蹙起眉头,翻修改建倒是小事,只不过……
犹豫一番还是说出更窒息的一点:“这府邸是他以前自己建的?这图纸看来,这府邸风水也有很大问题,若是翻修改建,肯定不止动一处啊。”
转头看着李舒隐冷峻的面容,继续道:“这图纸里的风水分明是想将这府邸主人置于死地啊。”
李舒隐听闻,压下心中颤动,她所说的与自己发现的完全一致。此府邸是前不久当今太子殿下赏赐给少詹事的,若是风水问题坦露出来,只怕引火烧身,抽回她手中图纸:“别看了,不修了。”
宋海意看着一双修长的手抽回图纸折叠,听着他说这府邸不翻修了,顿时慌张起来。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接近他的机会,怎么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去。
她立刻拽住李舒隐想要将图纸放回怀中的手,一脸虔诚:“大人,我有尽量维持原样却能改变风水的法子。大人,让我试试吧,这要是翻修好了,肯定能让您仕途更上一层楼啊大人。”
李舒隐垂眸看着她葱白玉手握住自己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本意,并不想摊这遭浑水。
一个曾经被先皇三立三废的太子,如今即便是自请降职到工部做尚书,亦是有千百双眼睛每时每刻盯着自己。
尤其是当今高坐在明堂上的那位胞弟,深怕自己夺了他苦心谋划而来的皇位。
他游移半会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何对城墙修葺一事穷追不舍?”
宋海意一听,心中不解,怎么突然又回到这个事情上面了。听闻早年他还是太子时格外注重民生,那我不得编得他流泪。
她突然抽回自己的手,猛地扑在地上朝李舒隐跪拜:“大人,小的虽是生在穷苦家庭,但自小跟在爹爹身边学艺,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您可知那修葺城墙的帐由谁出?
那是百姓们辛苦劳作上交的国税啊。每每修葺之时,小的总会想起家中阿娘和妹妹下田种地的辛苦,最后自家吃不饱却依然不得不上交给朝廷。”
“小的不愿天下百姓供奉给天子的粮钱进了那不为百姓做事的贪官污吏怀中!”
“小的想改变这一切!”
声音诚恳,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她并没有说假,穿越后生活在农家,家里人一身补丁粗衣都起了毛边便知百姓日子并不好过,又见工部低等匠工整日干着苦力活却只得吃那发硬的灰白馒头。
从古至今,底层百姓一直处于被剥削的命运。
既然穿越到这个朝代来,她便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改变、去推翻这一成不变的压榨。
“若是你穷极一生无法改变这不公平世道呢?”
“事在人为,欲与天斗!”
宋海意抬起头,双眼翻滚着某种坚定的力量。李舒隐看着这双撕破一切的眼睛,内心深处掩埋的热血再次喷涌。
这势不可挡的决心,当年也在自己身上燃烧过。只是往事种种,早已冰封那颗为世为民的心。
如今在一个小小的泥水匠身上再次看见,竟叫他生了一丝遇到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起来吧,城墙修葺一事我会带着你一起调查,这少詹事府邸翻修一事也会让你参与。”李舒隐到底还是心软了,为她改变本意。
或许也是为了当初的自己。
宋海意一听高兴地立马站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使命。
“望你前行,不负我意。”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站在她面前,郑重而言。他之所以答应,是在这人身上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或许他做不到之事,眼前之人能够做到,那他便助此人一臂之力,也算是为当年的自己求一个圆满结局。
她看着他一脸郑重,满口答应。
只有她知道,这真真假假承诺里面又包含多少算计与谋划。
“三日后给我,你翻修的想法。”李舒隐说完便翻身越过院墙飞了出去。
独自留下一脸苦相的宋海意,其实刚刚为了参与少詹事府邸翻修一事,她情急之下胡诌一通,谁能看一眼图纸立马想到方案啊。
正当她苦恼如何翻修改建时,脚踩枯枝声侵入耳朵。
回头望去,凝眸相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