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释怀。”
他的答案太过蹊跷,荧忍不住皱眉瞅了一眼,居然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魈定定地望着她,“是我背叛你在先,所以无论你有多恨我都不为过。就算是我死了,也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恨和爱一样,永生不灭。
若是一直这么恨下去,等到他业障发作的那一天,或许她反而会感到轻松。
“你说的对,最先背叛的人,就算是死,也是咎由自取。”
荧冷笑一声,无心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向破败的神殿。魈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大殿两列共九百九十九只火烛,都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魈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哪怕有封印和结界的双重保护,殿内的金银玉器也在岁月中失了本来的颜色,等身高的烛台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朽坏不堪,很难想象千年前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他半知半解地应下,“是。”
荧摇了摇头,“不对,你应该说,好,我很快回来。”
魈愣了愣,摩拉克斯并不需要他随侍,他也只是听说别的眷属会视魔神为主人,以仆从地卑态将他们捧在神座上。
“好,我很快回来。”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震,时间固然难以回到千年以前,可回想十日之前的记忆却是那么容易。
那个时候他卸下肩上背负了多年的重担,天真的憧憬着与她相守相携的未来。哪怕只是出门两日为帝君贺寿,他也归心似箭,时刻牵挂。
而她终于下定决心放弃回到提瓦特的执念,烧掉私藏的百无禁忌箓,甘愿留在这里。陪他走过新的千年。
可是现在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不会再有了以后了。
“罢了。”
时之魔神一时疏忽遗漏的一段时光,她已经低劣的占有太久了。
荧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径直走进寝殿。这里还保存着她穿越来之后铺设的床褥,她仰面和衣躺下,将纷乱的心绪阻绝在外。
不必等到三日后,明日醒来,就要让一切回到正轨。
夜间雾气湿重,迷迷糊糊中荧嗅到了一丝甜腥味,但很快凉风乍起,将细微的气味吹散了。
“你在做什么?”
她一把掀开纱幔冲到大殿,被满眼的景象吓了一跳。大片白烛透着稀薄的荧光,原本黑压压的神殿看着愈发瘆人。
“你这是要提前送走我?”
魈远远地站着指了指满地的蜡烛,“九百九十九只都在这里了。”
荧气结,“你就不能买别的颜色?现在又不是节日期间,红烛贵不了几摩拉吧?”
“那你先睡,我去换一批来。” 他转身就走,脚步匆忙得有些古怪。
“站住!”
荧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心一片湿润,她迅速松开,改为抓着他的衣袖。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辨认出那是一滩鲜红的血迹,一截撕裂的衣带草草绑住伤口,早已被浸透了。
她一瞬间慌了神,“怎么回事?是业障……”
魈抽回袖子将手背在身后,“没事,一点皮外伤。”
见他不愿配合,荧不由提高了音量质问道,“谁能伤到你?”
凝光当然不能,可削月也在。他们担心荧支走他买蜡烛是另有所图,层层包围不愿放行,他只好强行冲破屏障,生生抗下碎岩的伤害。
魈没有回答她的话,拾起一只地上的白烛在手心里翻滚几下,点燃了插在烛台上。
烛火烧得很旺,凝结的血水受了热很快滴落下来,不复明艳的红色。他拆下手上止血的衣带,将伤口暴露在了火光下,再次染红了白烛。
一滴,两滴,一只,两只,他像是入了魔一般,肆意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他曾为了摩拉克斯出生入死,也会为了她赴汤蹈火。
“够了!”
荧快步追上将他推开,他摇晃了一下身子,下坠,破碎,落入寒渊。
这一天的到来,真是毫无惊喜。他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晦暗的深渊里,竟然亮起了一盏萤火。
荧双膝跪下接住他,轻柔的抱进怀里,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琉璃。
“你也曾……是我的稀世珍宝。”
多年前的许多个夜里,她也是这样拥着他,强迫他吞下了败者的美梦。
“这点小伤都扛不住吗,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的指尖划过他因为高热而异常滚烫的脸庞,冰凉的触感让他在昏睡中紧蹙起眉头,垂落的手也用力的握紧,似乎在急切的呼唤着什么。
荧安抚似的摁了摁他的眉心,他有些焦躁的拉着她的手贴在胸口,如同荒漠里的旅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会没事的,吃了这个,你就会好起来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