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魏媗的身上。
魏媗沉吟片刻,才启唇说:“风起洛阳,一片碧水晴如漾。”
同时间,纤白如玉的柔荑在茶盏间翻转。
只是这盏茶并没有直接倒入器具,随着日光闪耀中跃然纸上。
水珠颗粒一颗一颗浸润进白鹿纸,继而滑落下来,暗香袭来。
远远望过去,仿佛一副竹子的水墨画,晶莹且剔透。
众姑娘们不免怔了一下。继而互为对望。
“日上柳梢,影影冰心月似钩。”
这已经不是作诗了,大家都差点忘记了,魏家的魏大小姐除了诗,更擅作画。
魏媗亦有些紧张,纤白的手指间有些汗湿。却不是因为众人的目光,而是因为陆寰。
……他会怎么看?
会觉得她犯规么。
一直神色温然的陆寰扣了扣手指,最终成熟低醇的声音响起,道:“魏大姑娘,可将茶相赠。”
魏媗一时忐忑,温赧的薄红爬上了玉白的脸颊。
所以是……他只接了自己的茶。
随即便是短暂的寂静。
贵女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也没听闻侯爷和魏大小姐认识,侯爷可是从来都不让陌生人近身的。”
“是呀,更不必说,当众接旁的姑娘的点茶了。”
魏媗甚至能轻嗅到陆寰身上淡淡的墨香,感受到周遭冷冽的,与生俱来、属于上位者的气场。
陆寰说:“多谢。”
谢诗南的脸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手中的软帕捏了又捏。
“你也太不中用了。‘安阳公主将折扇扔掉,冷冷的道:“父皇想让我们跟靖远侯爷走近些,你却还是被魏媗这丫头给抢了先。”
谢诗南捏了帕子,低下头,“……我也没想到。”
飞花令又传了些人,见到陆寰退场,魏媗稍待片刻,也谎称抱恙,带着晴雪出去。
“啧。”
只是跟到池塘边上,却跟掉了人。魏媗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玉树临风的公子,一身鸦青色广陵锦袍,说话的不是燕限又是谁。
燕限是谁?
最年轻的刑部侍郎。也是安南王爷的义子。京中最为耀眼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令魏媗印象深刻的,却是燕限前世的立场与结局。
靖远侯府要集权,刑部却不准。
背靠安南王府和刑部,他是唯一敢于和陆寰叫板的人。然而,最终的结局却是满门屠戮,流放三千里。
旁人在陆寰的手里连过招三招都难,他足足斗了十余年。即便安南王府倾覆,他还轻松游走于朝堂上。
说起来,他和陆寰,最终的惨状,也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燕临注意到了魏媗的目光,鼓起了掌,狭长眼眸瞳孔黑黑,“魏大小姐聪慧,只是这以茶作画的举动,未免有些犯规。”
魏媗笑笑,“不过是一场游戏。何必太过认真?”
燕限勾唇:“燕某知晓,魏小姐不是这样故意出风头的人,这样犯规险胜,去吸引陆侯爷的注意,此番必定还是有着自己的缘故。”
魏媗收回了目光。
“燕大人所言不假,只是我没有妨碍到旁人,既然被燕大人看穿,也请燕大人勿要与旁人说道,亦是为我的闺名着想。”
不过是萍水相逢,她自然也没有提醒燕限的义务。只是燕限此人也聪慧至极,只是三言两语便看出她的心思不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多说几句。
燕限挑眉。日光顶缀在发尖,半晌,才轻轻道“应该的”。
“若是燕大人没有旁的事,小女就先行告退了。“眼见着陆寰的身影越离越远,魏媗不免有些着急,便又对燕限含笑。
燕限看出了她的心思,仍旧送走。
只是唇边却多了些意味深长的意味。
辞别燕限,魏媗按照前世的记忆,走出了偌大的安阳公主府。
“侯爷,请稍等。”魏媗迎着陆寰的目光,说:“多谢侯爷今日点茶。”
陆寰稍稍站定了一刻,才道:“姑娘才学是真。听闻和勇毅伯世子婚事将近,恭喜。”
魏媗不免有些失落,顾胥连的父亲是陆寰的下属,故而多问一两句,也是应当的。
……所以,就是这样么?
他今日接了自己的点茶,只是因为自己和顾胥连众所周知的婚事。
陆寰问:“姑娘还有事?”
魏媗抬眸,道:“没有了。”
捂嘴咳两声后,魏媗悠悠道来:“听闻侯爷半年前曾收了小女的画作,区区拙作,小女现下已有了技艺更精湛之画。”
陆寰沉默片刻,淡淡道:“魏姑娘所画,每幅皆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