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学什么都快。
天文地理,山川地貌,只要看过都能聊熟于心。
却唯独,对别人的长相总不敏感,不容易记住。
她自来早熟,知道这种弱点不能让旁人知晓。
所以她很好的掩藏了这点。
只要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她都会不动声的记住对方的特征,以此识人。
交集不大的人,她虽不记,但因为她从小寡言,又地位愈高,更不会有人觉得是她错处,只当是他们太过普通。
从未有人发现她的问题。
对于于叶。
她一开始真的没记过他。
那时刚归家,她遇到的事情太多,别说记他,就是很多知道的人她也未曾理会。
直到少年有一次磕磕绊绊的拦住她:“你是不是记不住人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看他,神色却不动声色的戒备起来:“你说什么?”
少年却没留意到她的不对,眼神不自然的左右看:“不然,我们见了这么多次,你怎么每次都看我跟不认识一样。”
她冷冷淡淡回:“吾甚忙。”
少年恼怒看她,炸了一般。
“你无所事事的整日不是闲逛就是睡觉,你忙?”
她没说话,只看着少年心里揣测他的用意。
这个长相她很陌生,但声音她是记得的。
此人曾对她有一饭之恩。
阿祖过世后,她在主院也遇到过这声音与人争执,她帮过,以为两清了,就没再放在心上。
毕竟她现在危机四伏,哪里顾得上生活偶然出现的意外之人。
被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少年那点火气又针扎一样露了个干净。
他别别扭扭给她怀里塞了一包东西,说道:“我前两日出门别人送了我一包糖,我自来厌烦吃这些甜食,看你最近总在咳嗽,就索性给你吃罢。”
对着于铭探寻的目光,他又大声解释:“你别以为我是关心你,我这是看你之前帮我,一报还一报懂不懂!”
显然他不善说谎,脸红的像煮熟了一样,语气却更凶恶:“还有,我最烦别人无视我,你看着我这。”
他指着自己右耳冒着血珠的耳垂。
“这是我的标志,我可不是不认识的阿猫阿狗,你下次再不理我试试。”
于铭一愣,目光终于不动神色的在他面庞上流转了一圈。
难得有了点心情:“你当如何?”
于叶一愣,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回他。
这段时间,于铭回到主院,远不是他所能接触的了。
只是因为那点心里的挂念,他才顶着被那群所谓嫡系针对的风险一次次跑到这边。
他以为两人总是一起经历了点什么,算是有了交集,和旁人不同。
却没想到费尽心力见到她,却只得到一盆冷水。
她隔着亭栏,看他如陌生人一般。
以至于被那些主院嫡系发现,让奴才摁在地上殴打的时候,他都是愣着的。
他脑子里回想她那双满是陌生的眼神,一瞬间怒火翻涌。
气狠了。
他挣扎着冲向离得最近的于家二房嫡子于常,抓住胳膊就咬:“你们这帮孙子就知道搞群殴,有种自己来啊!”
他赤红着眼,心里闷的眼睛发酸。
混蛋。
大混蛋。
再也不理你了。
他咬的狠,身下那人嚎的整个院子都要塌了。
他那时候一定像极了一个疯子。
算了,反正以后他也不会遇到她了,不好就不好,难看就难看。
可他却听到她声音淡淡传来:“都停下。”
明明声音并不严厉,可那些张牙舞爪的子弟都停了下来。
他们当时只看到于叶,想到往日恩怨就直接冲过来了,哪里留意到竟然还有旁人。
还是于铭。
他们奉若神明的长兄。
“长,长兄?”
他们吓傻了。
可于叶没傻,他依旧咬着于常不松口。
于常都疼的嚎不出声音了。
“别咬了。”他听到她对他轻声说。
他却更生气了,认定了她只是为了帮那于常。
心里更气,恨不得咬掉于常那点肉,让她心疼死。
可不知怎的,他却嘴一松,放开了人。
他咬着牙起身,看也不看她。
生怕自己再被那眼里的寒凉看的难受。
只是喉咙哽着一口灼热,上下不得,只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他却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