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世安宫,苏如海已远远看见三个宫人在门口候着。一个是极熟悉的鲁嬷嬷,另外有一个眼生的清俊高个太监,见到他都恭敬地行礼。
苏如海多看了那太监两眼,最近关于太后的风言风语,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外边传得真真得,他只觉得可笑,今日见到此人,心里也敲起小鼓。苏瑾年不害臊的年纪,最喜欢看的画册上的白面小生,可不就是这模样的。
“老爷,许久不见了,奴才给您行礼。”鲁嬷嬷言语中满是敬重。
“嬷嬷不必多礼,太后年岁轻,全靠你在旁照看,我与内人才能安心。”
“这真是折煞老奴了。外边还有些冷气,老爷进屋吧,太后在里边等您呢。”
苏如海抬高衣袍跨过门槛,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门槛高了,竟觉得有点费力,屋内的人似乎听见动静,小跑着出来了,只是衣裙繁复,跑动的速度实在不太可观。
“太后慢些。”他无奈道。
苏瑾年在鹅软石小道止步,行礼叫了一声父亲。
小女儿这么些年一点都不见变化,还是一张如夏桃一般饱满红润的脸颊,笑容甚至比前两年还明朗了些,他沉了多时的心也舒展了些。
小女儿向他行礼,他也得向太后行礼。门未关上,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这一番礼数后,才进了屋。
梁菡总是责怪他过于严苛,小女儿小时候性子活泼,被他打压得厉害,都有些害怕他,当了太后之后,倒不见渐渐不见惧色了,只是常觉得有几分陌生的疏离感。
“父亲来得比我想得早,雪梨银耳汤还差点火候,父亲请先喝茶。”苏年将紫云倒的茶水递给苏如海。
苏如海接过,又放回桌子上,走到案边盘腿坐下。
书案上是几张梅花宣纸,最上面一张佛经抄了一半,苏如海拿起来,凑近看了看。
“父亲?”
“你这字倒是比从前还难看了。”
苏年扣扣发钗后的头发,“许久不写,手生了。”
这苏大人,在屋子外面还毕恭毕敬的,进了屋就是严格老爹的样子。
苏年自己的爸爸是家里的受气包,受妈妈的气,偶尔自己也要与他顶顶嘴,十足地耙耳朵,苏瑾年的老爹显然不是这样。
苏如海又拿起下边的一张,皱着眉看了看,又笑了,“这字倒是写得有意思,大气磅礴,志气显露,都说字如其人,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这是谁的字?”
苏年扑哧一声,“父亲,这是哀家身边小沈子的字。”
又是小沈子……沈骁头上的筋脉突突跳了两下,他深呼吸,做了个笑脸,“苏大人过誉了,是奴才闲着没事给太后写的。”
苏如海循着声音看过去,将沈骁从头到脚看了一番,原本嫌弃的态度又了些转变,这小白脸倒也不是只有一张脸。他又觉得有些奇怪。这字虽不太老练,写法也有些奇怪,但笔力又很了得。
宫里的太监都是年纪尚小就送进来的,大多出生贫寒,哪有闲钱给孩子读书习字,进宫之后就更别说了。
“你哪学来的?”
沈骁低着头答道,“太后教的。”
苏如海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显然是不相信的,“你可别抬举她,就她那手字,还教你。”
苏如海又翻了一张,也没什么兴趣,放回案上。
雪梨汤端了上来,苏如海拿勺子喝了两口,觉得有些甜腻,就放在边上没再理会。
“说吧,你今天找我入宫,总不是让我来喝汤的吧。最近淳安公主和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如何了?”
苏年把碗推近一些,“父亲你多喝些,事情么,不着急的,我们慢慢说。”
苏如海皱眉,“你不会是闯祸了吧。”
当年苏瑾华也是突然出宫见他,然后跪着跟他告罪,现在想想还会做噩梦。
“父亲,您怎么每次都如此说。淳安的事的确也让我发愁呢,那丫头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连书都不怎么逼着她读,别说她不想嫁,就是想嫁,我也得多想想是否能由着她去。”
苏如海想着也是,若是放在几年前,他绝对与群臣一样想,公主的荣耀都是大昭给的,需要为大昭付出之时,自当鞠躬精粹,万死不辞。如今年纪大了,倒自私了些,若是能保全孙女,他也想将人悄悄地护着,不让她去面对遥远又未知的未来。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不会就是因这件事晕倒的?”
“哎呀,那哪至于。”苏年咧嘴笑了声,见苏如海皱起眉头,又收敛地捂住嘴,“我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找父亲进宫的,女儿也是惭愧,这么点事还需要找父亲帮忙。”
“别打马虎眼了,快说吧。”
苏年又换了盏茶,双手递给苏如海,“父亲,其实女儿是担心昱儿。”
苏如海心里突突,“前日容廉来我府上,还说皇上身体并无大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