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庞说的朱大人,是工部侍郎朱斌。
说到他这时,他正与一桌子人一道在京都最出名的酒楼喝酒。
其中最被捧着的,就是孙大学士孙梁。最出彩的美人站在他身后替他斟酒,温香软玉,好不快活,他却表情自如,没有一分外露的夸张喜色,显得平平淡淡稀松平常。
“孙大人最近风头正盛么,方才牌局上赢了我好些呢。”
“不过是你们都让着我。”
“大人这话可太抬举我了,我就是把脑筋都用上了,都玩不过大人,哪还有让着大人的余地。”
孙梁笑着摆摆手,“我也是最近心里忧虑得不行,只能玩玩牌开解开解。”
听者变了脸色,放低声音问:“大人说的可是宫里那件事?”
“我听说,是劳民伤财惹怒了先皇,所以天降横祸于百姓啊。”
另一侧一个人更小声地低语:“我也听说,那砸下来的杠梁是新宫殿悬在皇上头上那一根,是先皇在警告……诶呦。”
说话人被拍了一巴掌,止住了话。
后边嘴里挂着“听说”的二人,都是京都的富商,钱多得很,能陪着当官的喝酒,提升些自己的地位就很开心了,说话也没什么分寸。
扇巴掌的小官一脸恐慌,孙梁却还悠然自得,“也不用如此,桌上都是自己人,嘴严实着呢,是吧?只是这事确实让皇上心烦了,我这做臣子的,哪能不一起烦忧。”
一桌的人都点头称是。
“不过你们也真是,好歹都是读过些书的,怎么能信这些。虽然这木梁掉得是有些玄乎……但皇上修建新宫殿也不是一己私欲,为的是扬我国威,先皇在天有灵又怎会责怪。”
孙梁说着,举起酒杯对朱斌抬了抬,“就是辛苦了朱大人,本就临时多了项工程,现下还出了这档子晦气事。”
朱斌把杯子倒满,弯着腰低手碰了下孙梁的杯子,“哪里哪里,孙大人说得是,就是意外罢了,这几个工匠也是倒霉,其他梁子上站七八个人都一点事没有,就他们。”
“对了,是几个人来着。”
“五个人。”
刚刚被扇了一巴掌的人哈哈大笑,“许是几个工匠都吃得膘肥体壮一个顶两呢。”
“张达,你瞧瞧自己肚子上的肉,这话你也嘲得出口。”
张达拍拍自己的肚子,“我这是凭本事养出来的,有能耐谁去做卖命的体力活呀。”
“要是没孙大人在上头给你看着,你生意能做得这么好?”
张达收起下巴,眯着眼睛笑,“是是,全都依仗孙大人。”
一桌子都吃得欢快,朱斌说话时言之凿凿,现下心里忍不住发愁。虽然一直是孙梁说什么,他做什么,但脑子自己长着了,还是控制不住会想,孙大人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要那五个工匠的命,可那五个工匠也是倒了霉上了那梁架。
虽说这事到现在都无人怀疑,皇上竟也没有要多查的意思,想来是孙大人与皇上说了什么,但他总觉得,不会这么潦草地结束。
酒桌到了子时才散,桌上几人还意犹未尽,但是做官的明天还得早朝,只能到这里了。
众人在酒楼门口把孙梁送上马车,孙梁一脚踏在侍从的背上,一脚踩进马车,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朱大人,那惹祸的木头处理掉了吧。”
“大人放心,倒霉的东西当然要消失才好。”
孙梁把着车帘笑了笑,“是该消失,毕竟是你朱大人的倒霉事。”
朱斌头一沉,脸色煞白,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
马车远去,边上的男人勾着朱斌的肩膀,拍了拍,“这皇城是要变天了么。这天变得也太早了些,你瞧瞧,才过了多久。”
苏年回了世安宫后,还沉浸在当侦探的兴奋感中,磨刀霍霍要明天继续。
一定是自己太久没上班了,有一种没创造什么价值的空虚感。苏年想起以前工作的时候,周末睡懒觉吃外卖的那个满足感,与现在每天每天被伺候着的满足感还是不一样的。
苏年叹口气,果然呐,人就是犯贱,过太舒服了身上就像爬了虫子一样难受。等解决完这桩事,就早早把任务完成了,回自己的世界给沈骁打工吧。沈骁出差回来马上就是劳动节了,可以和月月或是表姐逛街买几件夏装,还得回爸妈家住两天。
一想到任务,苏年又觉得无从下手。她今天是在干嘛来着?查出真相又能如何呢?帮傅桓昱证明错的另有其人,挽回他的形象?
苏年忽然意识到,她竟然在帮着沈琦君做事。沈琦君是男女主在一起的阻力,她要做的事,无论目的如何,绝大多数与自己要做的背道而驰。
“沈骁,沈骁。”苏年冲着门外喊。
“太后,沈公公刚刚问我小厨房有没有剩饭,应该找吃的去了。”
苏年从床上坐起来,套上厚厚的袜套,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