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参加选秀只是为了玩个票。
伊若水基础很不好。
从身体素质上来说,她四肢僵硬、拉伸不开。
从人情世故上来说,她情商不高、反应太慢。
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没有话题度。
她硬是凭着自己的脸蛋刷上了“79”的位置。
前世的自己为了赶上别人十几年的进度,天天拼命拉伸做动作。
监控之下,是有目共睹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废物”。
别人辛苦十几年攒下的底蕴,怎么会轻松几个月就被她超过呢?
伊若水拿起自己面前的甜玉米,尽可能优雅地啃了一口,颇有些食不知味。
她遥遥地看着前排的位置,那是聚光灯最多的地方,也是话题度最高的地方。
摄像师、化妆师、导播老师......都尽可能地将资源供给前排的明日之星。
现在再来一次,自己要如何冲入前排呢?
边上的何星凝凉凉开口:“别看了,回神了,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伊若水回神,她这才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心高气傲,哪怕不匹配爱豆这份职业,也觉得自己是万中无一的明星之材。
而何星凝出身与自己相仿,排名“80”,非常接近。
且此人惯于冷嘲热讽,总是精准地在她梦酣之时泼下一盆冷水。
伊若水收回视线,低下头,轻轻搅拌自己面前的黑咖啡。
“我们来参加这个节目,不就是要来争的吗?”
没错,虽然上辈子的自己有很多错误,但这点绝对没错。
她抬起目光,漂亮的桃花眼紧盯着何星凝的双眼。
“你参加这个节目,难道就是为了等待被淘汰的那一天吗?”
伊若水又感到了那股熟悉的情绪。
她那沉寂许久的心中突然有一股热火。
不服输、争强好胜,即使出生烂泥,也坚信自己是天之骄女。
丑小鸭都能成为白天鹅。
那她伊若水凭什么不行?
伊若水深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苦咖啡。
苦味在她的口腔萦绕,很快流入了咽喉。
那股苦涩的情绪就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那团热火,罪恶与愧疚感又再度袭来。
......
伊若水摸出一把破旧生锈的钥匙,打开了家门。
打开小灯,家里堆积着各种纸壳、塑料瓶,它们用塑料带子捆扎得很干净。
因此,哪怕只有25平米,屋子也不难下脚。
很闷。
伊若水取下了脸上的口罩头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从编织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荣誉证书和孩子们的感谢信,将它们一一收拾好。
信和证书放进饼干铁盒中,孩子们的照片放进相册之中。
这本厚厚的相册此时已经装满了照片,但没有一张是伊若水的脸。
她不敢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伊若水曾经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后来又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害怕因为自己,导致助学公益的名声败坏。
简单用冷水擦过身子、洗过脸后,伊若水从一个上锁的铁盒中翻出了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
蓝丝绒盒子看起来非常漂亮,只是上面隐隐有些暗红色的污渍。
美中不足。
伊若水打开盒子,里面藏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黑天鹅。
骄傲的黑天鹅昂着长长的脖子,似在引吭高歌。
那是一枚黑天鹅胸针。
款式虽然早已过时,但任何人都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出它昂贵的身价。
这份奢侈与这出租屋满地的纸壳、塑料瓶格格不入。
伊若水将自己所有的奢侈品都卖了,唯独留下这一枚黑天鹅胸针。
看到这枚黑天鹅胸针,伊若水哽咽了,但早已流不出眼泪来。
“我花了二十年,才装满了这本相册,”她平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将胸针虔诚地放到了自己的胸前,“那是我能弥补的,是我还能为这个世界做的。”
她将沾了血的蓝丝绒盒子放在自己的眼前,高高地举着:“可是你,我又能拿什么去弥补、去赎罪呢?”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淡白无血色的脸上。
窗框的影子,投在了她昏沉睡去的平静面孔之上。
那是一道黑色的十字,完全地覆盖住了她的双眼。
似乎在说:“别哭。”
......
不过几秒功夫,热咖啡很快就流到了她的胃部。
但那份苦涩却是长久地留在了她的口腔中、鼻腔中,久久难以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