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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登时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荆无命的面容还是冷如岩石、也硬如岩石,那双邪恶妖异的眼睛,也依然冷冷地盯着罗敷。
只是罗敷的确能从里面读到一闪而过的茫然。
半晌,罗敷补充道:“我要三十万两。”
荆无命面不改色地道:“可以。”
罗敷挑了挑眉,又瞧了荆无命一眼。
这人还真是个少爷,三十万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借就借,说送就送。
这只能说明,他在金钱帮的地位的确极高,平时的衣食住行,皆有人伺候,对钱根本不在乎、也没概念。
这是个充满财富的富庶世界,楚留香在调查天一神水案时,曾在赌场快意堂撒币三十万两……不过,他撒币为的是钓大鱼,出的价码当然高到令人咋舌。那三十万两一出去,那赌场之中当即没有人敢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大敢哩!
因此,即便在这个银子都能淹过脚面儿的世界,三十万两白银,也绝非一笔可以轻易许诺出去的钱。
再看荆无命,他的神色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罗敷心想:怪不得上官金虹的亲儿子上官飞,会一直认为荆无命是他爹的私生子,嫉妒得要命……金钱帮上下,恐怕有不少人都这么想。
不过……他们毫无疑问都错了,上官金虹倘若真的对荆无命有类似父子的情谊,又怎么会故意把人养成这个样子?
……一点红看上去比他正常多了。
不过,出来谈判,掌握了对手最大的弱点,就等于掌握了主动权。
罗敷托腮,悠然道:“你不问我拿来做什么?”
荆无命不说话。
罗敷又问:“你不问我何时还给你?”
荆无命冷冷地说:“我只喜欢提问,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你听明白了么?”
罗敷“呵!”地笑了一声:“刚刚我问你吃不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现在想起来了?嗯?少爷!”
荆无命:“…………”
荆无命闭上了嘴。
罗敷“哼”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道:“姑苏有金钱帮的据点吧……你们的衣裳都很显眼,比青衣楼好找许多。”
荆无命没有接话。
罗敷又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提出,让我把你送回金钱帮,青衣楼的人想来是不会闯进你们的地方追杀你的。”
荆无命霍然偏头,目光死死地钉在她身上,又冰冷、又凶狠。
罗敷知道她的话戳到了荆无命的痛点,她面色不变,伸出一根手指绕着一缕头发玩儿,人靠在软垫上,好似诱导一般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这么回去……你不想作为失败者回去,这样会让帮主失望的,是不是?”
这句话起了奇效,躺在床上的青年杀气一顿,那双妖异邪恶的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好似连灵魂也已不见,不知过了多久,才溢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酷烈的冷笑着:“没用的人不配活着。”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自虐。
罗敷心想:这家伙果然被上官金虹PUA到整个人都病了。
她托着腮说:“你想不想揪出青衣楼幕后的总瓢把子?”
荆无命浑身都紧紧绷了起来,死死盯着她道:“你知道。”
罗敷道:“不知道,只是有怀疑,但我有法子可以验证……啊呀,你别这么紧张,你看,血都渗出来了,不痛么?”
她凑过去,伸手探了一下荆无命的额头,对方下意识地抗拒着偏过头,被罗敷毫不留情地固定住了脑袋。
他盯着罗敷,嘶哑地问:“你想怎么验证?”
罗敷伸手一探,嘶溜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道:“好烫!你烧成这样,还能有心情问东问西?”
荆无命坚持问:“你要怎么验证?”
罗敷塞了一颗褐色的小药丸在他嘴里,说:“乖乖养伤我就告诉你……牙咬那么紧干什么?这不是毒药,是止血消炎的好药,我废那么大劲儿救你回来,不是为了毒死好玩的……”
荆无命喉头滚动,面无表情地把那颗褐色小药丸吞入腹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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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罗敷既没有去找百花楼、也没有去游虎丘山,而是一心一意待在客栈里,盯着荆无命恢复。
作为前期投资,那三颗「产后修复丸」全被塞进了青年男人的嘴里。
他与罗敷达成一定的合作意象之后,似乎急于恢复,于是根本不在意罗敷给他喂了什么,也根本不在乎自己每天在吃什么,一丝不浪费的汲取着营养。
罗敷每次看到这人一脸淡漠死寂地把饭菜往下咽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这人是不是根本没有味觉?”的疑问……甚至还很蠢蠢欲动,想往他饭菜里丢点折耳根,看看他吃了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