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吹散夜色里最后一丝空蒙的云雾。
月牙岚还是在这一刻,踏上了归往西剑流的路,中原人常说近乡情怯,可这时的他不再是月牙家的孩子,而是一个叛逃的背离者,也同样胆怯。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等在西方要道的人并非是他的兄长,而是……
“黛香大人。”
面对西剑流的黛香大人,月牙岚还有几分惧意和羞赧,他垂下眼,有些苦涩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紧接着,他便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
注意到月牙岚这个微小的举动,黛香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来杀你的。那是你哥哥的任务。”
说完这句话,黛香才自知失言,她发觉出对这个孩子宣判死刑以及这死刑的执行人是有多么残忍,只好低下头去:“抱歉,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黛香大人,你要跟我说的,我一直都是清楚的。”月牙岚慢吞吞地回应,“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们……”
然而,话音刚落,月牙岚手中短刃寒光一闪,竟然向着黛香抢攻过来。黛香一时之间没有防备,三招之内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但她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是轻飘飘地笑了起来:“这些年来有长进,没有辱没你的兄长,真好。”
黛香话音落下,一把长刀便紧跟着出鞘。银月色的刀锋晃了一下月牙岚的眼,他不敢大意,正欲再度接招,却见另一道冰冷的锋芒闪过,横在黛香面前。
“黛香,你先让开。”
黛香动作一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她动了动唇瓣,就沉默下来,手中刀锋轻飘飘地垂落下去,接着,她便一闪身让到了一旁去。
她将这林前的要道让给眼前这对即将死决的兄弟。
“明知下一刻是死,这一刻,我也要为我自己而活——弦月斩!”
此时的月牙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要为自己搏命,而月牙泪则是沉默地抬起手中短刃,在这将尽的夜色里,黛香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真的无情?还是压抑在冷酷之下的无尽悲哀?
黛香看不清楚,也猜不透。
“冻月之泪!”
月牙泪与月牙岚所修习皆为月牙家族的武学,但仔细相较之下,两人却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月牙岚招招迅疾,刀锋恨不得饮见滚烫的血色方才罢休,但月牙泪刀法冷冽,却沉稳得像是冬日里阴沉的风。
眼见着月牙岚不敌兄长,被内劲与刀锋逼得即刻之间便口吐鲜血,黛香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双手翻飞结印,策动幻术,银白光团乘着刀势飞掠而过。
看似夹攻,实则暗地护回。
月牙泪心下有几分了然,却是不悦地皱起眉梢,刀势随即更猛更寒,在一片铿然相击的兵戈声中,黛香听见他说:“就这点本事,想为自己而活?那也只是空谈!”
虽有黛香从中护回,可月牙泪攻势猛烈,月牙岚到底难挡,几下便败下阵来,左臂被刀锋狠狠划过,伤势深可见骨,这少年咳出些血沫,颇有些凄惨地冷笑起来:“我知道,我始终赢不了身为月牙一族最高荣誉的兄长。但是……兄长,虽然只有短短一刻,我头一次感觉到,为自己活过,是这么痛快!”
月牙岚猛地绷紧手臂,破开的伤口再度渗出血来,浓郁的腥味像是翻涌的海潮,可这打算与自己兄长搏命一拼的少年管不了这么多,将手中短刀舞得寒光似雪。
月牙泪不敢大意,振臂抖落披在身上的兜帽,双手持刃,沉下神色与自己的幼弟对峙。
一人扬刀,一人横刃,双锋相交之际,月牙岚手中兵刃竟然脱手而飞,月牙泪左手利刃一时无法收梢,即将刺向自己的亲人。
“泪!”
黛香惊呼一声,双手挥出一片乍现光影,月牙泪那视物模糊的右眼也被这大亮的光刺了一下,刀锋偏转,却仍是当胸穿过身受重伤的月牙岚。
月牙岚被刀口洞穿,剧烈的痛楚几乎断绝了他呼吸的力气,但他还是看向自己的兄长,断断续续地抽着气,笑了起来:“兄长……我、我终于……不会再让你,为我……操烦。”
“你为什么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与此同时,一道影子飞掠而来,抓住了即将倒地的月牙岚。而听着来者的质问,月牙泪只是面无表情地挪开目光,不再看着激愤难当的雪山银燕,战意全无。倒是黛香,全神戒备,左手之中火光乍现,迸发出激烈的燃烧爆鸣声。
她回应:“背叛西剑流者,杀无赦。”
雪山银燕冷笑,手中长戟重重顿地:“如果西剑流的精神就是手足相残,那雪山银燕,势必消灭你们这群罪不可赦的敌人!”
黛香手中炽烈的火踊跃着,几乎快要扑向面前的两个少年,但最终,她还是收回手去,后退了一步,有些沙哑地喝令道:“灵忍列阵,拦住雪山银燕!”
黛香话音刚落,林木之间簌簌响动,隐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