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低着头唯唯诺诺,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来晚了。”
池将离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花昭彦叹了口气:“天王盖地虎。”
池将离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小,小鸡炖蘑菇?”
林君渐点点头。
一瞬间,诸般委屈涌上心头,池将离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眶:“你怎么才来呀?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知道这些天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林君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你受委屈了。”
池将离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挥拳锤他胸口,控诉道:“不公平!凭什么你当少爷,我当丫鬟!真讨厌!打你打你!”
林君渐双手一摊,无奈道:“角色是随机分配的,谁知道会这样呢?”
说白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但自己的经历虽然痛苦,同伴的好运却更令人悲伤,池将离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怪你!谁让你这么晚才找到我?”
他们一个是家中掌事的公子,一个是侍奉小姐的婢女,平时没有什么交集,也的确碰不到一起,但林君渐并不争辩,只是顺着她道:“好了,怪我。”
池将离这才收手,抹了抹眼泪,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林君渐:“以后跟着我,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池将离不吃这一套:“别说这些没用的,完成任务出去要紧。”
林君渐点头,池将离道:“花落城脑子有病,这种病叫做人格分裂症,通俗一点说,就是她的身体里面住了两个灵魂,并且主人格和副人格的性情完全相反。”
“不。”林君渐作为“花昭彦”在花府行走多日,已然了解到了花落城的病症所在,他面色凝重:“她们不分主副,原本就应该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池将离:“怎么说?”
林君渐:“她们是同时存在的。”
池将离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句话,她愣了很久,继而明白过来。
稳婆和郎中因何枉死,花落城为何藏头露尾,又缘何性情反复,通通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池将离瞳孔放大:“她们是连体姐妹!!!”
林君渐将食指搁在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池将离忙捂住嘴。
林君渐:“我们在梦境之外见到的,只是她们的其中一个。”
池将离:“那还有一个呢?”
“她们共用一副躯干,这种情况是做不了分离手术的,除非……。”池将离不敢深思。
林君渐:“除非舍弃其中之一。”
池将离努力压制住心中的震撼,尽量保持语调平稳:“这种操作难度的外科手术,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是什么人给她做的手术呢?”
林君渐道:“这个梦境是花落城的回忆,我们只要顺着她的记忆走,很快就会见到这个人。”
果不其然,三日后,花府来了个游方道士,称能治好花落城的病,并且万无一失,代价是花家的传家之宝青山参王。
花老爷和“花昭彦”一合计,一味用不上的陈年老药材换花落城回归正常,这买卖可以做,于是手术很快提上日程。
池将离对这个大言不惭的游方道士十分好奇,放眼九州,能做连体分离手术并保证成功率的医者屈指可数,他必定是一位医修大能。
可是双头人是做不了分离手术的,一个身体,怎么够两个人分呢?这无异于杀人。
这个手术,违背了《大医精诚》,是不道德的。
手术之日越来越近,花老爷也频繁来找“花昭彦”商议,讨论去谁留谁的问题,但一直也没个定论,搞得林君渐很烦。
手术前一晚,花老爷又来了,他屏退所有下人,进了花昭彦的房间,两人又讨论起来,池将离躲在花昭彦的衣柜里面,竖着耳朵偷听。
花老爷:“彦儿,你说,落儿和城儿,咱们家到底留哪个?”
林君渐还是老话:“一切全凭父亲定夺。”
晦暗不明的烛火中,花老爷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无限悲伤:“手心手背都是肉,舍掉哪个我心里都舍不得啊。”
林君渐心里冷笑,但面上仍恭谨,明知故问:“那父亲为何非要为妹妹做这个手术?花家富甲临江,就是将妹妹们一辈子养在家里,又有何妨?”
花老爷:“话是这样说,但一直这样下去,要是有一天被外人知道了,我花家还如何在临江城立足?”
凡间传闻,生下不健康的孩儿是因为祖上作孽,因此凡人对此十分忌讳,更别说花家这样的经商大户。
林君渐:“父亲决心如此,还是自己来选择吧!毕竟落儿城儿都是父亲的女儿,我无权决定她们的生死。”
花老爷沉默了,他就静静地坐着,似乎是在痛苦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