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罗衣向来是个话少又孤僻的性子。
周围安静得可怕,容华觉得有些压抑了。
“这世道,真不把女子当回事儿吗?”
容华手里拿着一块石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画着什么东西。
言罗衣没有理她。
“喂……言罗衣~”
“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让我闭嘴来着。”
“言罗衣……为什么他们不喜欢女儿?为什么他们一定要个弟弟?女儿儿子不都是他们的孩子吗?”
“大姐,白活了那么多年,你是真不知道,还装不知道啊?”
言罗衣皱起眉头,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冒犯。
“那什么……我失忆了,只记得近几年的事情,你把我当三岁小孩看就行。”
她没有生气,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
清澈又无知,让人不忍心责怪。
“怪不得。”言罗衣有些嫌弃的看着她:“一副没经历过挫折天真又得意洋洋的样子……”
“哎,干嘛这样攻击我啊姐姐……”
言罗衣看着远处,突然有些沉默了。
“当年,我是一个命大的女婴,我的父母想将我溺死,我却顺着河漂了下去。我被一个好人救过,她让我成了言家的养女,言家灭门后,我算是言家唯一的后人。言家擅长诡辩,我倒是没学会一点。师傅常说我话少又闷……”
言罗衣看着容华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突然冷笑了一声。
“呵,真的是,我干嘛要跟你讲这个。”
“啊……”容华一向不擅长安慰人,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好奇提问:“为什么……就算是你父母不喜欢你,也不会把你溺死吧?送给别人或者……这样好残忍……”
“你不懂。因为你没经历过,没见到过,甚至没听说过。”言罗衣看着她,叹了口气:“不过,这世道……我总觉得你也不会置身事外太久的,这世道不会放过任何人。”
程九寻一身白衣在月色下隐隐透着光亮,像一座神像。她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这里,磕磕绊绊地走过来。
“可惜现在这世道不好,太乱。人一旦入世,遭遇了一些挫折,就免不了变得苦大仇深,寡言少语。经历太多事情,到最后都会变成言罗衣、卫方辞这般的人。变得成熟老练是好,但是失去了一腔热血的赤子之心,默认了这世道的规则,除了自怨自艾就是服从,那就无趣了。”
程九寻一边说,一边缓缓走来。
“师尊!你也来了?!”
言罗衣眼睛一亮,向她跑了过来。
言罗衣扶着程九寻,她步子总算稳了些。
程九寻眼睛却看着容华。
“容什桉,入世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既然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何不安稳避世,你又何苦来人间走一遭呢?我总感觉以后要出很多事情,我倒希望你可以一直是这个天真的性子。”
程九寻今日倒是难得话多。
她席地而坐,没有理会那一地的泥土,言罗衣脱了外衣要给她铺上,程九寻却摆了摆手。
“那九寻为何不待在后山一直隐居下去,别参与这趟游学了呢?”
容华笑着反问她。
程九寻先是一愣,面上又微微有些欣喜。
“看来我与你是一样的。”容华笑着说:“我们都倦在一个地方太多年,读了太多圣贤书,却不曾亲眼看看这世间的苦难。我们畏惧那些真实,却又不得不去接触真实。”
程九寻没有应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是吗?”
容华探头,继续反问。
程九寻笑着说:“是啊,我们不食人间烟火太久了,可惜一味远离凡尘,远离世人的苦难,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自诩为神仙。我想去抓住一些作为人的实感,感受那些真真切切的苦难。而不是超脱在这之外,你呢?”
“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一个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目的和方向呢?”
容华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你会知道的。”程九寻笑着说。
容华只当她是在安慰。
“不过突然我回想起来了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情,我应该出手才对。”容华突然站起身:“两位告辞了,我先去解决一些眼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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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真实,容华突然想起来了,有一件事情就很不真实。
容华突然想起了后半夜与那位大叔和大婶的对话。
本应一辈子在无忧城种地的村民,却能一眼看出她大西北的口音,更是去年去了西北,又刚从大西北回来。
就算是去年年初去的,跟着商队,现在也才十三个月,不一定能回来,更何况以他们的财力,只能步行。
最离谱的就是大妈递给她的,刚从山下摘的野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