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府
“二小姐,你都绣了一天了,歇一歇罢,当心伤了眼睛。”看着纪知意熬红的眼睛,婢女阿槐忍不住劝道。
纪知意抬头看了看屋外,问道:“现在几时了?”
“回二小姐,已过亥时了。”
纪知意加快速度绣完了最后几针,伸了伸腰,一边揉眼一边困倦道:“好了,终于做好了。”
“二小姐可是在为了明日生辰宴做衣裳?”
纪知意懒懒道:“贵客要来,当然要穿得和平常不同些,西宁的布行做的衣裳花纹千篇一律的,实在没有新意。”
阿槐笑弯了眼,夸赞道:“那可不,我们二小姐的绣工精湛在皇城都是赫赫有名的,有几个绣娘能比得上我们二小姐……”
提到皇城,眼见纪知意瞬间怔住的神色,阿槐恍然发觉失言,急急忙忙跪下,“小姐,阿槐该死,阿槐不该说……”
纪知意摇摇头,扶起阿槐,“别跪了,你没错,错的只是皇城罢了。”
纪知意望向窗外,西北漆黑的夜总暗不过皇城,总有一天,过错会被纠正,奸佞会被正法,摇摇欲坠的社稷江山会有明主拯救。
而这一天,大概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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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袁鸣羽带着生辰礼去赴宴,侯府门口除了纪子嵘和侍从,并没有看见那位过生辰的二小姐。
“袁将军。”纪子嵘做了个揖,恭敬道:“早听闻守北境多年安定的袁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袁鸣羽端正地回了个礼,微笑道:“永宁侯以女子之身袭爵,保家族安稳,更是令吾等儿郎都自愧不如,令尊在世时,我也曾受令尊恩惠,闻此变故时,我亦悲痛哀婉,如今得见永宁侯飒爽英姿,昭安钦佩不已,不知府中可安好?”
纪子嵘沉稳道:“劳袁将军挂怀,侯府上下尚可安稳度日,子嵘代侯府谢过袁将军。”
袁鸣羽对纪子嵘不卑不亢的行事方式极为赞赏,勾起唇角,摆了摆手,“我与你年纪相仿,这里也非皇城,倒也不必如此拘礼,若永宁侯不嫌弃,我就唤你子嵘,你称呼我小字昭安即可。”
纪子嵘强按住心中惊讶,连忙答应。心想,这个袁将军与她仅仅交谈几句,便如此好说话地拉近距离,倒是大大出乎意料的。
袁鸣羽进了侯府,左右张望了一下,一边喝茶,一边不经意问道:“我昨日听闻,今日是二小姐生辰,怎的不见二小姐?”
纪子嵘笑道:“吾妹自幼顽劣,鬼点子颇多,想来又是跑到别处玩耍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将军……昭安不必挂怀。”
“阿姐。”一道温婉的女声传来。
袁鸣羽闻声看去,愣住了。
纪知意再次穿了一袭红衣,朱红色的窄袖短襦和罗裙衬得她纤长婀娜、袅袅婷婷的身姿一览无余,轻薄简单的红纱做成了宽大加长的环身披帛,愈发映得她肤如凝脂。
照理说红衣色彩明艳张扬,本是十分惹眼又引人议论的,但事实上,却又因着只此一种纯红,反倒显得简单大方了。
这衣衫经纪知意改良,与寻常大靖女子的服饰大为不同,反倒像是西域夷族女子的打扮。
与在座的宾客不同,吸引袁鸣羽的不是纪知意的衣服,而是她几乎未施粉黛的素净的脸。
他几乎瞬间就想起了儿时不学无术,他父君送他的整本诗集里,唯一背下来的那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纪知意注意到了袁鸣羽怔愣的一瞬,心中小小得意。
果然被我迷住了吧?
落了座,袁鸣羽也再次收敛了表情,纪知意仔细打量了一下,心想,这袁将军长得倒是还有几分姿色。
“二小姐似乎,”袁鸣羽放下手中的茶杯,抬了抬眼,不确定地问:“对在下很感兴趣?”
纪知意被逮个正着,心中暗骂一句,表面温声道:“袁将军名声在外,镇守整个北境的安宁,怕是整个西北的女子都对将军又好奇又崇敬呢。”
袁鸣羽笑着点点头,又十足惊讶,“原来二小姐对在下有如此深的仰慕,在下惭愧。”
纪子嵘闻言,强忍住笑意,掩饰地喝了口茶水。
纪知意一愣,藏在桌下的手狠狠握成拳头,心底怒骂这个袁鸣羽不要脸,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道:“将军过谦了。”
这副情态在袁鸣羽眼中变成了这小女郎作出的小女儿娇羞姿态,袁鸣羽心情愉悦起来,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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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柱香,魏总兵一家也到了府中入了席,席间几人把酒言欢,气氛正好。纪知意眼看袁鸣羽与阿姐和魏总兵相处得极为融洽,想必这结交也不成问题,能不能劝动共谋大事,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纪知意心中有些许沮丧,给阿姐放出去的大话突然就变成了一纸空谈,阿姐似乎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