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肃已经回到了车上。
窸窣的声音渐近,隔着铁栅栏门和模糊的车窗玻璃,夏葵无从看清爷爷的神情,她咬了咬牙,拧开了钥匙,导览车打上火载着她往度假村深处而去。
一只触手敏捷迅速地卷住夏葵的腰身,将她拖了出来,骤然悬空的恐惧尚未盈满心头,夏葵就感觉自己堕入了绵软的触床之中,那些滑腻光泽的触手小心翼翼地盘起她,稳当地托着新娘,将她带回了巢穴之中。
“葵葵葵葵葵葵葵葵。”
夏葵来不及去思考怪物是从何得知她的名字,又是怎么在短短几天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就感觉那些触手尖尖兴奋地缠绕了上来,贴着她的肌肤,冰冷冷的亲昵让她头皮发麻。
“好想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夏葵双瞳骤然放大,她的手腕处传来刺痛,一条触手裂开了口器,伸出的舌头如蛇信子般,舌尖细长分叉,紧紧贴在她的手腕处,吸吮从她体内流出的鲜血。
夏葵害怕地挣扎了起来:“你要吃我吗?你为什么要吃我?你不是想让我做你的配偶吗?”
缠绕着她的触手停了下来。
那长着猩红瞳孔的脑袋凑到夏葵的身前,深深的吸气声带出了饕餮者的贪婪食欲:“可是葵葵好香,我好饿,我忍不住了。”
怪物脑袋上裂开的口器像是硕大的血色霸王花,那口器滴答着涎水,从密密麻麻细尖的牙齿上落下,把整个口腔都占满。
夏葵完全可以想象到怪物的咬合力是有多么得出色,哪怕是牛骨头也能立刻被祂碎成残渣,地球上没有一个猛兽能与之媲美。
“可是,”夏葵快哭出声来,“我会死的,我死了,你就没有配偶了。”
那裂得极大的口器突然就闭合了,压迫感瞬间消失,新鲜空气灌入夏葵的喉鼻中,怪物静静地看着她:“死?”
“我会死的。”夏葵抽着鼻子说,“你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了吗?他们就在那辆车里,流了很多血,没了呼吸也没了体温,再也不会说话也不会对我笑了,这就是死亡。”
怪物还是没有办法理解死亡,但是祂记得那逐渐冰冷的血液再也没有办法散发出甜美的香气,开始变得腥臭起来。
祂不喜欢腥臭。
怪物的触手蛄蛹着:“你可以吃我的血肉,你就不会死。”
“但是会很痛,”夏葵小声说,“痛了我就受不了,我会自杀,人类很脆弱,从高处掉下来会死,掉进水里会死,不吃不喝也会死,你根本没有办法看住我。”
怪物尖声叫着:“我不允许你死!”祂变得格外愤怒,触手在地上翻滚,强大的破坏力把人类精心浇出的柏油路砸得四分五裂,“我不允许,我们互受了血肉,你是我的配偶,我只能有你一个配偶!”
“可是你好香啊,你真的好香啊,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怪物饥饿得冒着绿光的眼睛幽幽盯着夏葵看,触手暴躁至极,“可是我不能没有配偶。”
夏葵害怕地蜷缩起来,尽管托着她的触手始终维持着平和,但目睹过触手强大的破坏力,夏葵仍旧对怪物保持着惊惧之心。
“我不能没有配偶。”怪物以这句话作结,祂不情不愿地宣布,“好吧,那我愿意忍受饥饿,不喝你的血了。”
如果祂有人类的器官,此时夏葵应该能听到祂咽口水的声音。
但夏葵此时不害怕祂了,她确定了对于怪物而言,繁衍的需求在进食之上,而且不知为什么,祂一辈子只能拥有一个配偶,这让夏葵的地位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再也不是之前那孤立无助的口粮了。
夏葵稍许振作了起来,开始得寸进尺:“我很乐意做你的配偶,但是你成年了吗?”
怪物不理解成年这个概念,祂用祂族群相似概念的说法回答夏葵:“你是说性成熟吗?我没有,我刚刚诞生呢。”
夏葵猜也是,这个怪物恐怖归恐怖,可是行为表现得特别任性,完全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怪物的声音听上去闷闷不乐:“原本我应该在性成熟之后,回到母星,从我强健的同类中挑选配偶,可是你太香了,我为了食物冲动之下犯下了错误。”
怪物诚实地说道。
对于祂这种生物来说,夏葵绝不是个合格伴侣,根本没有资格生下祂的后代。
因为她太脆弱了,从高处跳下会死,掉进水里会死,不吃不喝会死,流点血会死,因为疼痛还会自杀,这样柔弱的生物怎么可能孕育得了祂的孩子。
而对于祂这种生物来说,孕育本来就是顶重要的事,为了种族繁衍,祂理应在性成熟之后就抓紧时间繁衍后代,但祂挑剔地看着夏葵瘦弱的胳膊,纤细的腰肢,十分怀疑她根本经受不了来自祂的受孕。
祂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给自己挑选了个极为糟糕的伴侣。
但没有办法,既然他们彼此之间受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