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颠沛流离辗转至新城市新环境的不易不难想象。
更别提当年的张真让才只有十几岁出头。
黎江距离他出生的安连市不远,那些年的交通虽有车可达,但独自出行的旅途对他而言仍是绝无仅有的体验。
城市湿润和漫长的闷热是张真让对这座城市的最初印象,正好印证了它素有的火炉之称。
这里的人脾气也比别处更加耿直爽辣,属于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搞太多弯弯绕绕的类型。
好处自是不用多说,这里是没人认识他的新开始,接纳相对容易。
热情好客的城市性格也让他乡人在这里得到的对待更为体贴细腻。
这点从他踏上这片城市就感受到了。
他大着胆子问路的每一个路人,虽会下意识地用方言回答,但在意识到他非本地人的身份时转瞬便切换至普通话。
即使上了年龄不太会说普通话的大爷,也都在努力用黎普热络向他多指点几句。
单论态度,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关照。
他的奶奶是个身形微微佝偻,却眉目慈爱的阿婆。
这也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个老人家。
从小家庭影响产生的淡漠让他对这个所谓的奶奶并无亲情可言,只不过是他走投无路下的唯一选择。
说到底,还是利用的成分占了上乘。
老人这辈子没出过黎江,独自经营着个老抄手店。
店的位置就在小区门口,因而街坊邻里的熟客居多,傍晚回家后倦于开火的人总是会选择这方小店填填肚子,这也是小店的高峰期。
黄阿婆家来了个孙娃子的消息传的也快。
张真让对这座陌生城市的不适应仍未消散,在他人眼里,他这个小辈却成了引得大家关注的半个熟人。
“这娃儿标志嘞很,阿婆好福气哦。”
一群群看热闹的人围着张真让对阿婆夸了又夸。
他就坐在那店里的板凳上,漆黑的眼睫很好的遮掩了防备的心思。
这个样子,像极了装乖被捡回家的年幼野兽。
黄奶奶绝口不提对张真让的要求,对他的好倾其所有、不求回报。
人心都不是铁打的。
况且是从未体会到片刻来自家庭关爱的张真让。
奶奶是他那段日子最亲近的人,也是照亮他生命的一道光。
甚至有时,他也会恶劣地想,父母的离开也并非坏事,起码他现在的日子和从前比算得上天壤之别。
他自觉地好好学习,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当作回报,不给奶奶一点为他额外操心的机会。
每天晚上都会以最快速度把课业赶完来抄手店帮忙。
年轻小伙子热血昂扬,年轻力壮,总有用不完的力气,是和老婆子对比下一静一动的手脚麻利。
夜色深郁,周遭店铺陆续打烊,蝉鸣在清净环境下愈显清脆。
黄奶奶一如既往叨念:“你明天有课要早起,这里的放着我来就行。”
张真让手下无丝毫停顿,嘴上习惯性地应付:“就这一点马上就弄好了,再说您这年纪才应该早点休息。”
黄奶奶无可奈何,但心里却是极疼这个孙子:“你来之前老婆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几十年下来早就习惯啦。”
“不一样的”,张真让认真讲,“现在有我了。”
敞开心扉很难,但一旦认准,就是无限度倾囊地对你好。
日子温和平淡,无波无澜。
是张真让钟意的细水长流的温馨,但事情的发展总不会尽如人意。
转折出现在某个周五晚上收摊后。
月色纯净粹亮、一如往常,乌云却偏偏要不合时宜出现,存了心地惊扰月亮。
陷入沉睡的城市里三个混混的身影尤为显眼,没个走路的正形。
目光里不屑于隐藏的恶意目标清晰,出口也是油腔滑调:“呦,这不是咱张大善人吗?都开始见义勇为到——给老太婆打杂了啊,还真是大公无私呢。”
来人不陌生,前些天同班女生在学校被几个人不怀好意困住,他顺手帮忙打断了他们的好事。
当时好像就是这几个人。
只是没想到,在学校里不敢乱来,但这笔账却被无声记下。
张真让姿态不自觉的戒备:“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那人似乎也不心急,极为享受慢刀磨肉带给对方的紧张与煎熬:“当然是照顾下大善人的生意啊,喏,这店是你家的啊?”
场面一触即发。
此刻场面从人数而言,毫无疑问他不占优势,更别说还有奶奶和这家固定门面。
若他独身一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奶奶多年平静生活却因自己被打乱令他懊悔异常。
他开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