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露出水面,新鲜的空气顿时让李瑾华的意识清醒不少。
她用力游着水,下意识扭头寻找顾南钰,却发现顾南钰就在身侧。稀薄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李瑾华赶紧带着他朝岸边游去,费力将人扶上岸后,她回头朝河水中观察了片刻,确定裴方的追兵并没有淌水追来,这才劫后余生般地往地上一躺,深深地呼吸着这带着河腥味的湿润气息。
悬月当空,只能模糊地看到身侧人影的轮廓。
顾南钰撑坐在地,声音有些低沉,“不会水还往河里跳,不怕死么?”
李瑾华怔了一瞬,大概没想到顾南钰会突然这么问,言语中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桀骜,“就是淹死,也不愿落在西昭人手里。”
顾南钰默了下来,没再说话。
虽然河里没有追兵,并不代表待在岸边就会安全,休息了片刻后,李瑾华便扶着顾南钰往树林里走去。
月色穿过林间的树梢透了下来,二人衣衫湿透,冰冷地贴在肌肤上,寒意浸骨。
李瑾华扶着顾南钰走了一阵,察觉没有危机后,将他扶到一棵树下靠坐着休息,自己则去周边拾了些枯枝来,点了个火堆。
顾南钰靠坐在树下,静静看着眼前单薄的身影来回忙碌,一言未发。
可下一刻,他的眸光却骤然冷了下来。
约摸着拾来的枯枝足够燃到天明,将身上的衣物烘干,李瑾华这才放心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屑。
“将军,”她脸上带着笑意,转身道:“把甲卸……”
话未说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把冰冷的剑尖,直指面门,冷冽的剑锋上映出的火光清晰可见。
原本重伤靠在树下休息的顾南钰,此刻正手持利剑与李瑾华相对而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散发着冰冷的寒意,久久地凝视在她身上。
顾南钰没受伤!
李瑾华脸上霎时绽开了喜悦的笑意,可下一刻,她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有些不解地看向顾南钰,“……将军?”
火光映着顾南钰的面容,而他的声音却极为冰冷,“你究竟是何人!”
李瑾华陡然一惊,垂眸看了一眼身前的利剑,这才察觉到,顾南钰不仅没受伤,而且自始至终他的剑都不曾离身。
她将目光移向顾南钰那冷肃的面容上,不太确定地问:“将军这话,何意?”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顾南钰冷哼了一声,唇角含有一丝不屑,“你觉得,若没有我的默许,你伙房里那个同伙能大半夜在军营里乱窜?”
周言!
李瑾华心下一震,像是被揭穿了秘密般,缓缓垂下了眼眸,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解释。
“年前你与杨大人发生误会时,我并未起疑,直到伙房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个人。起初我以为你是朝廷的人,便让人去益都查过,得到的消息是——自你入军以来,和杨大人之间并无任何往来。”
李瑾华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默不作声地听着。
顾南钰又道:“后来,我又让人星夜兼程去你军册上的户籍所在地查过,一切都对得上,并无半点差错!”
“而你那个同伴,我竟未查到丝毫。”
周言是奉皇兄密令前来西境寻找自己,李瑾华没想到自己小心掩藏了这么久的身份,会因为周言的意外到来而引起顾南钰的怀疑。
顾南钰又道:“裴方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一直心怀不甘地在边境徘徊,伺机报复。好巧不巧,你那位同伙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惜重金贿赂,混入军中,我不信他毫无目的!”
李瑾华眉尖微蹙,意识到了顾南钰的言中之意,“……将军是怀疑,我是西昭安插在军中的细作?”
“你那同伙往益都送了一封信,我派去的斥候却在途中跟丢了。不过你放心,魏淳会把人抓来的。”顾南钰依然目不斜视地盯着李瑾华,冷声道:“但你藏得够深,一直都没露出任何马脚。此次重伤被困,本就是我的诱敌之计,是特意给你制造来杀我的绝机。”
李瑾华没有急着否认顾南钰对自己的猜测,而是有些不可置信地质问道:“就为了设局试探我,将军竟不惜将秦子年弃在敌军之中?”
“秦子年要是连西昭那点渣滓都解决不了,还有何脸面待在副将的位置。”顾南钰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如此良机,你以为裴方为何不渡河来取我人头?难不成,是怕水么?”
李瑾华这才恍然明白,这本就是顾南钰的一石二鸟之计,不论她是只身前来还是带人前来,秦子年那边都会将人拦下,制造她与‘重伤’的顾南钰独处的机会。而魏淳迟迟没有前来救援,只怕是早已在裴方的必经之路上重重设伏。
这一路上,只要她敢对顾南钰起丝毫的杀意念头,顾南钰便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我这颗人头在裴方那里怎么也得连升好几级,可一路下来,你非但没有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