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苏格兰高地的麦克米兰家族位列三十年代匿名出版的《纯血统名录》,但从未引以为豪。他们对自家拥有麻瓜先祖这件事再清楚不过,也知道他们获得今日在巫师界的地位并非依靠所谓的纯正血统。
“麦克米兰家族的先祖精通契约魔法,这也许为他们中立温和的行事风格奠定了基础。至今已无人知晓是谁发明了这些咒语、又将它们发扬光大。在家族内部,有一个延续至今、所信者无几的古老传说:麦克米兰的先祖是受到了神灵的赐福。和很多巫师家族一样,他们会在孩子出生后请占卜师预言。
“一九五四年二月,高奈莉娅·麦克米兰出生。占卜师告诉高奈莉娅的父亲乔治,她的出生受到了智慧女神的祝福。这是麦克米兰家族一百年来的第七个;于是,高奈莉娅成了一百年来第七个以“雅典娜”为中间名的麦克米兰。高奈莉娅确实展现出了过人的才智,但没人认为这和‘智慧女神的祝福’有什么关系。大家不过一笑了之。
“一九六一年八月,我的母亲菲利西娅出生。占卜师的预言显示,她的出生受到了月神的祝福。这是麦克米兰家族三百年来的第一个。传说,月神神庙的女祭司将会在她十八岁那天召她去神庙、满足她的一个心愿。不过根据记载,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她本人亦从未承认。”
——节选自《我记忆中的布莱克夫妇》,菲利克斯·布莱克著,二零二零年
夜深了。在菲利西娅的想象中,她应该头戴花环、穿着白色丝绸睡裙,坐在缀满星月的窗前,在夏夜虫鸣的伴奏下给她的心上人写信,比如“亲爱的雷吉”。
然而事实是,菲利西娅穿着毛线衫、身上裹着一条毛茸茸的毯子坐在床上,面前写废的信纸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小摞。“白色丝绸睡裙”听上去不错,但如果她真的那么干的话,第二天治疗师就要告诉她“你活不过今年九月份”。
菲利西娅的父亲老亨利前几天和她说,他们在商量着暑假把她送到瑞士的疗养院去住一阵子。老亨利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疲惫的皱纹,头发染上了点灰白,看着菲利西娅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他中年丧妻,这辈子最宝贝的就是这个病怏怏的女儿,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事实上,麦克米兰家中的每个人心里都多多少少带着这样的愧疚心理。大菲利西娅十二岁的哥哥小亨利不遗余力地支持着那支在爱琴海逛荡了十几年仍旧一无所获的船队,每个季度都要亲自过问他们的进展;小亨利的同胞姐妹赛琳娜为了治好妹妹的病去当了药剂师,现在正在普林斯家族的药店上班;菲利西娅最依赖的堂姐高奈莉娅每周都会给她写信,还会定期和霍格沃茨的教授们联络,即使她本人忙得恨不得脚不沾地。
菲利西娅自幼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虽然有时会在心里抱怨家人的厚爱让她感到窒息,但已经将此当成了理所应当。
看起来,菲利西娅·麦克米兰是被一大家子人给宠大的。
麦克米兰大小姐最终提笔写道:
亲爱的雷古勒斯,
不知道你的假期生活怎么样。我已经把暑假作业写完了,简单得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空,我想去对角巷买羽毛笔,希望能得到你宝贵的建议。
这个理由糟透了,“去对角巷买羽毛笔”,她忍不住在心里挖苦道。但菲利西娅相信雷古勒斯不会介意。谁还没去过对角巷呢?能在那里见到想见到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她在写落款的时候犯了难。她在放假前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里找到了几本爱情小说,准备参考那里面的——
“爱你的,菲利西娅”
菲利西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这太可怕了。她闭上眼睛微微脸红地摇摇脑袋,试图将这个可怕却极具诱惑力的想法甩到一旁。
“你的,菲尔”
不,这个也不好。只有她的家人才会那么叫她,雷古勒斯只叫过她“菲利西娅”。这会不会显得太急切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很轻佻?菲利西娅皱眉将这条备选从候选名单上划掉。
“你诚挚的,菲利西娅·麦克米兰”
这又太正式、太疏远了。毕竟他们已经……算啦算啦,只是一封信而已。菲利西娅抓起羽毛笔,在落款处写道:
静候你的猫头鹰
菲利西娅
她满意地注视着自己那个大小合适的、花里胡哨的签名。她曾经为此练习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呢。她让家养小精灵把猫头鹰的鸟笼子拿来,亲自将信系到了它的爪子上,喜滋滋地看着它飞向夜空。
菲利西娅在这天晚上做了个好梦,醒来后就忘记了梦的内容。她期待着猫头鹰能带来雷古勒斯的回信,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写的那封短信第二天一早出现在了雷古勒斯的母亲、沃尔布加·布莱克夫人的桌上。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高奈莉娅·麦克米兰撑着一把黑伞、蹬着短靴来到了一家麻瓜咖啡馆。她将滴着水的雨伞收起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