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市正值盛夏晌午，暑气逼人，空气干燥沉闷，柏油马路两旁的绿植也都蔫了头。
市中心一带商圈人满为患，一片乌泱泱的，小情侣牵着手挤开一两步路，身边人就莫名其妙不见了。
距离万嘉商场五十米开外的一家四川火锅店前，一只“火锅人” 殷勤地向往来游客派发满减打折券。
玩偶头套中间露出一张淌满了汗珠的白净小脸，林听甜甜地笑着，礼貌推荐各色锅底，用词考究，堪比广告语。
但天气炎热，烤得人心焦躁难耐，没多少游客愿意停下来听她说。
林听没放弃，总是追上去在背后多介绍几句。也不死缠烂打，总是点到为止。
有时会有人停下来，顺着她的介绍去店里涮一顿，偶尔遇到难缠的客人开条件。
“小姐姐你好可爱，留个微信我就去你们店消费一顿，怎么样？”
这种情况林听早已见怪不怪，俏皮地笑着，脸颊两侧的小酒窝若有似无，“好的呀。”
给个微信就能多拿一笔佣金，这个交易林听觉得很划算
几个同事倒是时常聚一块在背地里围绕她展开八卦闲谈。
“为了这么仨瓜俩枣在卖笑，真恶心。”
“上次拒绝我那么干脆，以为多清高呢。”
“哎，别这么说，林听也挺不容易的，她爸爸公司破产卷钱跑路，留下一屁股债。”
“说起这个我就想笑，知道她办公室白领当得好好的为什么来兼职吗？要债的人到他们公司里闹得呀，哈哈哈哈哈……”
“诶我去！那她在这里干活不会到时候牵连到我们吧？”
林听在更衣室里脱下玩偶服，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外面的一字一句落入耳内，她却没什么感觉。发火是需要力气的，而她的力气还要拿去卖钱。
柜子里响起手机来电，铃声音质低劣。
林听拿起手机按了接听，屏幕界面毫无变化。手机主人半点不着急，靠坐在衣柜上举着手机耐心等待。
三十秒后，手机绿色接听键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被滑动了，孙倩倩的大嗓门自另一端传来。
“林听，快把你那破手机给老娘换了！”
“林听，快把你那破手机给老娘换了。”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迥然不同，一个怒气冲冲，一个笑盈盈的学人精。孙倩倩每次打电话给林听都要先来上这么一句毫无震慑力的威胁，林听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倩倩姐，咱们下次能先把您的启动铃换了吗？”林听撇撇嘴。
孙倩倩懒得搭理她的贫嘴，正事要紧，开门见山道：“我男朋友的同学在任意分公司广告部工作，听说他们组录音师最近住院了，过几天又有个很重要的拍摄任务，所以现在特别着急在找人顶上去。我已经让他和他同学打好招呼了，明天让你去他们公司面试。”
任意作为国内知名的传媒公司，对林听来说属实高攀，她颇有自知之明：“这种大公司我连投简历的资格都没有，我不想浪费时间，明天还有两份兼职等着呢。”
“你都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孙倩倩恨铁不成钢。
林听打开扬声器，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嘴上毫不在意地应道：“我试过的还少吗？”
孙倩倩给林听介绍过不少工作。她的能力不差，每一份工作她都尽可能完成到最好。领导大多都挺欣赏她，一个女孩子长得漂亮不说又肯吃苦，努力上进。林听觉得只要她坚持下去，以后会变好的。
可每当她能看见丁点希望的小火苗时，那些人就会闻着味似的找到她，在公司门口拉着长横幅，拿着大喇叭循环播放：
畜生林海，欠债不还，天理难容。父债女偿，林听还钱，天经地义。
派来闹事的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大哥，也都知道林听是被无辜牵连在内，但他们拿钱办事该做的还是得做，闹一通后把拍的视频往上面一交才算完成任务。
电话那头，孙倩倩沉默了片刻，她知道林听在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难得温柔起来，“你现在干兼职能赚多少？就算现在能勉强过活下去，那将来呢？将来怎么办？你得为你妈妈想想啊林听，阿姨在医院少不了有花钱的地方。”
“能去任意工作的机会难得，不试试你会后悔的。”
林听没说话，孙倩倩知道她这多半是答应了。
“去面试衣着要得体，你那些衣服都不适合，把地址发给我，一会儿送一套到你家里去。”
为了避开那些要债的，林听的住所需要经常变更。现在租的房子离孙倩倩家很远，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不用了，我就在万嘉附近，看有没有合适的就给买了。倩倩姐那就先这样啊，我这边还有活忙。”
不等对方回答率先挂了电话。
她出去时，更衣室外的人已经离开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