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两名侍者施展轻功飞身上去提着那刘三通的衣领子很快将他带了下来,他脚下不稳,膝盖一屈跪倒在张老伯的尸体面前。
他只看一眼张老伯那张沾血的脸,心里突突直跳,一时间这片工地上静得几乎只有凛凛风声,许多双眼睛注视着那位小陆大人平放下张老伯的尸体,他似乎很平静,平静到一丝表情也没有,但他那双时常春风和煦的眼却犹泛寒意。
众人只见他站起来,几步走到刘三通的面前,长风迎面,鼓动他血迹斑驳的衣袖,他俯身盯住面前此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刘三通浑身汗毛倒竖,他几乎不敢迎上这位小陆大人的目光,脸颊微微地抽动着,他张口,喉咙干涩得半天只吐出一个“我”字。
陆雨梧始终凝视着他:“我什么?”
刘三通捏得满掌心都是汗,后背也都是冷汗,无形的压迫感令他屏住呼吸,脸都憋红了,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
陆雨梧看他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便站直身体,“好,你不说,我来替你说。”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栖身崇宁府匠人村中,家中几代都是国寺工匠,这些年每逢修葺国寺之际便是你们找多的人手进来,那些人不算是匠人村中人,你们一惯会从他们的工钱中多抽几成。”
“只有找你们的门路,外头的人才能有个机会进来,哪怕要被你们抽成,以往朝廷不与你们计较,”说着,陆雨梧抬眸扫视四周,“但如今修建护龙寺本是为圣上祈福,而皇恩浩荡,准允这些流民参与修建国寺,而你们这些人却还口口声声说流民抢占了你们的饭碗……我倒要问一句,你们的饭碗是谁给的?为了这莫须有的饭碗,你们今日害死了一条人命。”
“陆大人,”
一个匠人村的中年人瞧了一眼跪在陆雨梧面前冷汗直冒的刘三通,不由道,“什么叫我们害死了一条人命?这是修国寺,咱们匠人村往年哪回修葺国寺不出个什么意外的?多少都要填些人命进去,死一个都算少的……”
陆雨梧一刹回头,一双眸子越过众人冷冷盯住他:“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寒风斜吹着火堆的焰光,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陆骧更是暗暗一诧,公子一向温文和煦,很少有这般出锋凌厉的时候。
那中年男人脑袋一空,哪还顾得上替刘三通说话,他连忙低下头去,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儿里。
那个方才跟张老伯在一块儿抬一根椽子的年轻人在张老伯的尸体面前哭,流民里也有不少人暗自抹泪。
“朝廷不欠你们匠人村,这些流民也从不欠你们。”
忽然这样一道声音传来,原本站在阶上的几名工部官员立即跑过来作揖,侍卫李酉从人群中清出一条道来,五皇子姜變负手而出,站定在众人眼前,道:“吾看早该改一改这底下的风气,不然有些人真当朝廷的仁慈便是理所应当,上头不计较,底下便可以占尽好处,无法无天了!”
姜變看了一眼那张老伯的尸体,再瞥向那刘三通:“李酉。”
李酉立即一挥手,霎时间官兵涌入将那刘三通拿住,随即李酉朗声道:“今日停工,是谁最先挑起来事端的,尔等要照实说,否则与刘三通同罪!”
官兵们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场面立时乱起来,一时间各种杂声汇聚,有大声指认的,也有哭喊嚎叫的。
姜變将陆雨梧拉到清净处,道:“秋融,你这些日子已做得够多,但这匠人村的人还敢这样闹,定是有人在那刘三通的身后撑着,而今闹出了人命,这些人也该想想再闹下去该如何收场,他们定然再不敢生事。”
“是不敢生事,”
陆雨梧垂着眼帘,衣袖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鲜红,“可这条人命呢?”
姜變默了一瞬,看着陆雨梧眼睑底下一片淡青,脸色也很是苍白,不由轻拍了拍他的肩:“秋融,我知道你近来不好过,还一直忙着这些事,如今病成这样还不见好,我准你告假,回去休养几日吧,这里有我,你放心。”
银针封了细柳的经脉,她告着病假本没有去东厂的打算,却不料李百户却忽然找上了门。
“大人,护龙寺出了人命,督公让您去一趟。”
李百户满脑门儿都是汗,也顾不得擦,气喘吁吁道。
细柳闻言一怔,随即道:“知道了。”
院子里惊蛰正眯着一只眼,手中一枚飞刀对准在廊上慌张乱跑的来福,见细柳与李百户两个从房中出来,她腰间左右佩了两柄短刀,惊蛰立即收起来玩心,走上前去:“这是要去哪儿啊?”
“护龙寺,”
细柳简短一声,“你不是还要去你恩公府上?不必跟我一道了。”
“那咱们一道出门啊。”
惊蛰看她朝大门口去,便也连忙跟上。
那边来福看惊蛰终于收起飞刀跟在细柳身边一道出去,他总算大松了一口气,一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