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从宫门处一路跑回成平殿,慌张无比,像是探听到了偌大的秘密。
殿中,吕昭音刚行完册封礼回来便大发脾气,又将呈上来的午膳尽数踢翻,杯盏相撞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奴婢等赶忙上前收拾,又要提防吕贵嫔随时可能恩赐的巴掌。
吕氏上坐正座,怒气仿佛要将巍巍朝冠顶翻,道:“本宫是又封了一遍顺仪么?册封礼让人看尽笑话,回来午膳竟都是与昨日原封不动的菜色?好个贵嫔的位份啊,好个贵妃!她为妃,我便为嫔。如今这样,倒不如不晋封。如此已教陛下予我恩惠了,来日再想晋封就难了。”语气中透露无尽的悔恨,责怪自己失之心急,且小看了刘英。
这时温云跌跌撞撞的进来,目光扑朔,吕贵嫔察觉后连忙让一众人等都退出去。
温云闭门,才道:“娘娘,奴婢刚得到消息。您乡间表哥和姨母所居的房舍昨夜起了大火。”
吕氏从前入吕府做奴婢前,是养在姨母家的。对于姨母侍如母亲,对于她表哥更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分。
吕贵嫔心中哀恸,泪水何忍滴落下来。她刚欲起身,双脚便不知如何崴了一下,便直接从位上跌落,头冠也由于身子的前倾直接掷了出去,不成样子。
温云立马过来扶住。吕氏神思混乱,只凭着嘴巴胡乱开口,道:“是刘贵妃,是她!?”
温云较之镇定,道:“娘娘,刘贵妃怎么会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就怕是吕府蓄意报复了。好在,您的表哥无事,只姨母由于年迈,又是夜间未能逃离火海。”
吕氏一时哭的没了心力,万分交瘁,想到薏姑死前所说的话语,心中又陡生害怕。多件事应验下来,吕昭音已经力不从心,无力再争,反而平添了心悸的毛病。
只又一天,成平殿传话说吕贵嫔染疾须得回宫医治,刘英和皇帝便都前后赶去了。
见到吕氏时,她已面色如雪,毫无生气。皇帝凑过去道:“音儿,好端端的怎么这般了……”
仿佛是因为这句“音儿”与“英儿”颇为相似,倒让刘英止步不前,只望着祈睿抱着吕昭音。心下按耐了,想着吕氏竟这样不中用么,便是没有成妃就伤心成这样?便上前又宽慰一番,略微坐坐便告辞请出。
吕氏回宫医病,倒不曾长驻撷芳殿。只三天两头的往钦安殿跑,后来竟直接住到了钦安殿的后偏房,连带着琪琛公主从此也开始与神佛为伴了。从那以后只是每年皇帝寿辰那日才会出来一宴,总是不大见人,也不教许多人伺候,竟有一心向佛的样子。
景元五年,炎夏迎雨,风雷交接。祈睿终于迎来了登基后的第一位皇子,排行第三赐名竞定,一时普天同庆。刘英愈发宠冠六宫,谁人与抗。托她的福,杨还芷届时也晋封为了淑妃,姐妹相当。是谓明月皎皎,也抵不得兰殿莹莹。日月同辉,也欠于物华天宝。
等到一场大雪过后,太后沉疴加重,久病不愈。大皇子竞安年纪也大了,便独自养在重华宫。至于二皇子竞平依旧是在杨淑妃宫中。
不知又几年,三皇子竞定已经会蹒跚学步。这日,春光明媚,大地回暖。杨淑妃带着二皇子在亭中赏玩,恰好临近太液池。
寻叶等也领着三皇子出来,三皇子身子本就弱因刘英怀孕时吴尚食曾被指使给她下毒,所以听太医说三皇子能平安生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后更是久病连连,自去年秋日便锁在宫中,近日才被抱出来玩耍。
大皇子如今也有了十三四岁,这日给太后请安回来途经御苑,见二皇子与三皇子玩耍其乐融融。他心中感叹身世悲凉,躲在一旁假山堆砌处探看羡慕不已。
杨淑妃捧卷一旁一时不查,寻叶、甘梨等其他宫人亦在一旁打闹。
这时忽听三皇子大声啼哭起来,声音绵弱,又见二皇子杵在一边发抖。
寻叶便立刻将摔倒在地的三皇子拖拉起来,可怜竞定恁样一个黄口小儿,险些跌落入水,双脚也被水打湿。春寒料峭,更不提池水该有多冷。
寻叶等何其张皇失职,匆忙施礼淑妃,便返回宫中立刻传召了太医。
杨淑妃惊吓不已,也领着二皇子回宫,路上问询他道:“适才母妃见你同三皇子玩的好不默契,你将他抱得那样好,本远远的躲开湖边,怎么侍人一时都不注意你就将弟弟抱到那里去耍了?竟如何快跌到湖里去?”心中难免不豫,因深知三皇子羸弱,尤其怕寒,还不知道今天要怎么闹呢。
二皇子已有十岁,早已经能说会道,能蹦会跳。他并不在意,只说着:“竞定嘴巴咿呀总说不清楚,手指着池子,非要孩儿抱过去。孩儿只想抱他过去看看,等到了池边他非要挣扎着自己下来。孩儿哪里敢让他下来,只想着转身去喊傅母姑姑们过来,不成想一时大意转过身就不觉放了竞定下来。多半是他自己跌撞过去。”说完也十分惭愧,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淑妃一把拉扯二皇子多年,两人不似亲生母子更甚亲生母子,听完也不多责怪,只是深深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