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一个指头就能推倒的男人暴打一顿,绷着一张脸走到桌前拎起茶壶就往外走。
看着她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官城才轻轻咳了起来,从枕头抽出一块帕子捂着,尽量压低声音,在她回来之前,将满是血的帕子折好又塞回了枕下。
不一会儿,秦小小拎着满满一壶水进来,倒了一杯递给他:“喝了。”
官城垂眸看了一眼:“花露?”
他忽的笑了:“我没那么容易死。”
秦小小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她如果不是那么没用,是不是他就不用拼了命来护着自己。
自从进到这个世界,她就一直自以为深谙这里的生存之道,自作聪明地以为窥破了天机,一门心思地种草,养花,开渠,以为手握粮食就握住了整个世界。
她还曾经迷茫过,问过历代圣贤都没有给出过答案的问题——人为什么活着?
太可笑了!
命都不在自己手里握着,活着与否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吗?
她的手紧紧握着,指甲似乎要嵌进肉了,疼,却让她更清醒。
官城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强行将她的手指掰开:“你不用太过自责。”
秦小小忽然抬起脸,眼眶仍然红红的,那黑黝黝的眼仁却闪着极亮的光:“我绝不会让人再欺负你,我的世界我说了算。”
“我以后可全靠你了。”
官城虚弱地说完,就看到她将那壶花露全拎了过来:“喝完。”
官城:“……”
你的世界你做主,我的世界也是你说了算啊!
一场恶战,两个人都筋疲力竭,秦小小守着官城,很快就趴在他的床边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
她躲在大门后面,听着外面的人吵吵嚷嚷。
“她也怪可怜的,父母都死了。”有人低声下气地劝着。
“你们以为人死了就没事了?父债女偿!”有个尖锐的声音喊道。
“俗话说人死债消……”那个声音又说,却被人打断:“那就偿命,用他们一家子的命偿我妹妹一家人的命!”
“对,偿命!”许多人附和。
“这孩子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要不这样,我让她给你们打个欠条,等工作了慢慢还?”那个声音终是没能抵过那些人,只能尽量从中调和。
“不行!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门外一阵混乱,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缝传了进来:“我来还!”
门外很快变得安静,她靠着门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笃笃……”
她受惊似的跳了起来,潜意识里觉得这门不能开。
“笃笃笃……”
敲门声不断响起。
她眉头紧皱,脸上全是汗,官城用袖子轻轻揩去她脸上的细汗,手指在她的眉间抚了抚。
“到底是梦见了什么?”他想要叫醒她,终是没忍心。
“笃笃——”楼下又传来敲门声。
官城轻轻起身,刚要下地,就见秦小小猛地惊醒,抬眼就看到他半条腿踩在地上的样子。
“笃笃笃——”敲门声又起。
秦小小茫然了片刻,终于意识到有人来了。她揉了揉脸,将官城扶回床上,自己则下了楼。
是当铺老板黎元过来签协议了。
黎元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一笑两只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正是秦小小第一次陪朱意去当铺遇到的那两个,其中一个她认识,是时三的哥哥时四。
“听说官先生受了伤,黎某只好亲自上门。”他一挥手,时四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又站了回去。
“当铺没受什么损失吧?”秦小小问。
黎元摆摆手,蟒蛇从当铺门口游过,到了中间才开始发颠,当铺逃过一劫。
几个人一通寒暄,签了协议后又说了些闲话,最后离开时,黎元指了指时四:“我看官先生伤得颇得,他是我们店里最伶俐的伙计,这几天就让他留下来帮你跑跑腿,有什么事尽管差遣他去做。”
秦小小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
黎元抬手止住她,眼睛却望向官城:“我们是合伙人,利益共享,休戚与共,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小小,盛情难却,官某在这里谢过黎老板。”官城坐在床上略一欠身以示谢意。
黎元摆了摆手,叮嘱他好好休息,便下了楼。
屋里忽然多出一个人,秦小小不知该怎么安排他。
“要不,你先下去歇会儿?”
“是。”时四颔首听命,登登登便下了楼。
秦小小没想到他这么听话,从二楼的窗棂往下看,时四笔直地站在门口。
像个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