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枳灵山有两条路,近的那条需要翻过潜龙山,他们住的地方在潜龙山的阳面,道路平整些,翻过山顶往下走,荆棘丛生,需要重新开出一条路来;而远的那条则平坦得多,只需绕王城一圈,两相比起来,看似绕远的那条反而更节省时间,因此大家一致决定,走平坦大道。
朱意随着人流,前后左右都是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群,只有她独自一个,斜挎着一个布包,以前小罗总背着它四处搜罗吃的。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束口用的纽扣,那是小罗从自己衣服上拽下来的,有那么一刹那,她感觉小罗还在她身边,还陪着她。
“你领的什么任务?”
后面有两个人在互相打探,声音很小,顺着风恰好被她听个正着。
“青谒石。”
“那是什么?”
“用来打造宝剑的。”
“那你以后就有兵器了!”一个声音惊呼。
“算是吧,”另一个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声音却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朱意的眼神暗了暗,如果小罗还在,一定会炫耀一番,她是那么喜欢这里,想要大有一番作为。
听着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枳灵山脚下。
枳灵山不如潜龙山厚重,像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少女,安静地等在那里,等着看金凤跳舞。
领头的让大家原地休整一会儿,补充一下体力,据说星路接着山尖,作为最高的一座山,要爬到山顶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朱意拿出一块牛肉干咬了一小口,风干的牛肉硬得硌牙,嚼起来也很筋道,她鼓动着腮帮子,将牛肉里的味道一点点的榨出来。小罗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到的,足足有半筐,全让她拿了回来,并振振有词地告诉她,非常时期,只有牛肉干才是硬通货,金子都不行。
她真的适合这诡谲的世界,只是她忘记了,生命脆弱起来,连初生的嫩芽都不如。
山路陡峭,走了半宿的夜路,短暂的休憩也没有缓过来多少,爬山的人群不能说鸦雀无声,也差不多了,只能听到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和偶尔的“哎呦”声,应该又是哪个一脚踩空了差点儿滚下山。
朱意已经记不清走了多少路,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辰,只隐约记得月亮从一边转到了另一边,他们才终于爬上了山顶。作为最高峰,一眼能看到整片大地,也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骑蜂山上星星点点的火把,那是另一群觅食的大队伍。
人群激动了片刻,便被连夜奔波带来的疲惫击倒,全都躺在了地上。
剩下的,只有等,等流星滑过,等金凤涅槃,等星路铺展,等灵山大门敞开。
“着火了!”忽然有人大声喊。
人们慌忙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火光冲天的骑蜂山,像一把火剑,划开了如墨的夜色,照亮了整片夜空。距离太远,听不到任何声音,人们忧心忡忡地望着那边,却帮不上一点忙。突然,月光大盛,一道白光如一把利刃直劈向骑蜂山,将骑蜂山硬生生劈成了两爿,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枳灵山都跟着颤了颤,人们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有人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呜呜小声哭了起来。
在灾难面前,人命连蝼蚁都不如,蝼蚁尚且能将一片叶子当成轻舟,人却连逃都逃不掉。
朱意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忧心着秦小小,不知她怎么样了。
他们还没从惊惧中回过神,天际滑过无数流星,在山顶交织缠绕,一只金凤从中间振翅而出,只见它绕着枳灵山盘旋飞舞,霓裳般的羽毛掠过之处洒下星星点点,被巨大的翅膀扇起的风一点一点地聚到一起,成了一条星路,星路的尽头,隐隐能看到两根耸入云霄的白玉石柱。
人们顾不上悲伤,眼泪也来不及擦,纷纷踏上了那条星路,路过那两根白玉石柱,看见了传说中的灵山宝藏,全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灵花仙草,金山玉树,珍禽异兽,每一片叶子都发着光,每一朵花都滴着蜜,好一个仙气飘飘的人间仙境。
朱意行走其间,眼花缭乱,什么都舍不得摘,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无所适从地看了一眼其他人,有些人的口袋已经鼓了起来,不知道都装了什么进去。
她咬咬牙,摘了一片闪着如玉光泽的叶子,伸了一次手,后面就再无顾忌,只要觉得能用得上的,全都扫进了口袋。
忽然,树下的一棵小草引起了她的注意,小罗曾经拿着手机给她看过一张图片,是她玩游戏最为得意之作,她培育出的复生草,据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她小心翼翼地将复生草挖出来,还没站起来,就看到一双脚站到了她面前,她仰起头,顿时愣住了:“小罗?”
被她叫“小罗”的女子直直盯着她手里的复生草:“这是我种的,你还给我。”她伸出手。
朱意怔怔盯着她的脸,她和小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同,小罗是活泼的,不像她,一脸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