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起什么,叶锦言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又马上被他压了下去。
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现在并无他法,只希望对方能看在他识趣的份上,快点说到正题上。
简澜对于他的示弱果然很受用,摩挲了一下他的眼睫就放开了他,面带笑容的从腰间拿出一封折叠起来的信纸。
叶锦言快速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简澜也不打扰他,只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
信纸上的话语并没有多少,叶锦言不消片刻便看完了。
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安心又高兴。
这是他的母亲和弟弟写给他的信。
半年前,父亲叶亦明刚去世没多久,他的母亲和弟弟就被简澜派人从玉峰山庄劫走了,并且这个胆大的女人她本人就坐在母亲的房间等他。
明明除了轻功之外,别的武功并不出众,他一剑就可以杀了她!
偏偏她肆无忌惮,料定了他不敢拿她如何!
她也确实赌对了,母亲和弟弟是他唯二在世的亲人,他再怎么样也没办法置他们于不顾。
其实他见过简澜,在父亲在世的时候。
但也只是一面之缘,他以前一直痴迷练剑,从不关注别的事,他的父亲也从没和他说过什么。
要不是当时看见她时,他父亲的表情实在太过奇怪,他也不会记得她。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趁父亲死后,绑了他的家人来威胁他。
所幸,她的要求并不高,至少和他的母亲弟弟的安危比起来,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条件。
这半年来,他每个月都能收到母亲的四封信件,这个女人并没有把他母亲和弟弟囚禁起来,而是带到了海外。
可以出门,可以闲逛,衣食住行都没有亏待他们,只是不管是他们住的地方还是两人每次外出,身边都会跟上十几个人,根本没有能够逃脱的可能。
他们也听不懂海外人的语言,离开了那些监视他们的人,估计连吃饭都成问题。
他从一开始的担忧愤怒,到现在的接受配合,也只过了短短半年时间。
前段时间这女人终于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并且将她为什么独独选中了他的事,也向他解释了,回想这些年父亲的反常和他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叶锦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就更淡了。
外人眼中冷漠坚毅不接受任何人挑衅威胁的叶锦言,其实正被一个女子威胁着,哪怕将他的家人都绑走了,也没有太大的反抗。
这种事若是被别人知道,怕是会惊掉下巴,怀疑他是中邪了。
若是再知道他正在帮她做的事是什么,那么不只是他,他们玉峰山庄几百年的名声怕是会被毁于一旦!
叶锦言内心自嘲一笑,却并不觉得后悔。
这是他们玉峰山庄欠她的。
简澜只将手中的茶水喝了几口就放下了,她本人是不太喜欢喝茶的,再淡的茶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苦味儿。
她不喜欢苦,她喜欢甜。
玉峰山庄的茶都被她换成了苦味最淡的那种,勉强能入口。
总不能有客人来的时候,让人家客人陪她一起喝凉白开。
一旁的叶锦言已经将信收好,简澜来了兴致,亲自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嘴边“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渴了吧?”
她的眼中满含兴味,似乎只是好奇试一试而已,叶锦言却知道,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就先前挑下巴那个动作,她就硬生生和他磨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拿他母亲的信逼他就范。
在书信相逼的情况下,他也是纠结权衡了几天,才彻底放弃,任她施为。
就是现在他偶尔还会有点不自在,这种动作太过轻佻了!
不是说简澜轻佻,而是他感觉顺从简澜的自己太过轻佻!
叶锦言看着嘴边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两个月前陪简澜去碧春楼的时候,倒是见过里面的姑娘这样喂过里面的客人,将酒水递在客人嘴边,一边与人调笑一边喂着客人喝下去。
但是现在,明明他是被喂茶水的那一方,他却莫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对上简澜的眼神,和她面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角色不是那碧春楼的客人,反而和那接客的姑娘无有分别!
简澜举杯的手丝毫未动,就这样面带笑意的看着叶锦言,看着他眼中的挣扎,看着他面上的纠结,看着他表情慢慢变得鲜活起来。
看人变脸可太有趣了!
看冰山不得不变脸,就更有趣了!
她眉眼弯起,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