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序到家时,玄关的鞋柜处多了双陌生的男性鞋。
目光滞留的两秒里,厨房那头传来脚步声,下一秒一个中等偏高,穿着纯色夹克外套的男人走进视线,手上端着一桶刚泡好的泡面。
清明假期,各大高校都会放假,魏程会回来也是理所当然再自然不过的事,只不过陆序虽然早有预料,但面对面时,还是不太习惯。
魏程也注意到了玄关里站着的人,尴尬和介于熟与不熟之间的气氛让两人都沉默地互相对视了几眼,算是默契地打过招呼。
陆序掂掂书包,径直回了房间。
魏程在餐桌上坐了片刻,也拿起手机抱着泡面钻回了自己房间。
清明节假的第一天,天气应景地飘了点小雨。
周青玫跟魏家父子一起去了老家扫墓,陆序没有参与,周青玫这方面没有过多说什么,但在三天里,却兀自帮陆序对接好了补习机构那边的老师,每一个科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序遵循了一天,第二天逃了。
就跟当初刚来这座城市一样,离开时,整个京溪也是被罩在一层烟雨里,水雾迷蒙的,让人开心不起来。
收到周女士打来的电话时,陆序带着花束正抵达霖川墓园。
“几个老师一上午都在群里问,你去哪了?”周女士在质问这方面,一向单刀直入,“机构那边跟我说你又逃了课,陆序,你能不能少气我,你一上午没去补习,跑哪去混了?”
“我回霖川了,在浮罗山公墓。”
电话那端气势汹汹地阵仗霎时间偃旗息鼓。
沉默好一阵,周女士放缓口吻说:“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一句不听,他也就占着是你亲爸这个名头,从你出生,他管过你来看过你几次?现在人走了,你倒去看他,有什么用?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给我好好学习,逃课的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挂断电话,世界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霖川今天阴天,翠柏环山的陵园随处充斥着缅怀故人的气息,特意从京溪回来,除了用这借口逃课,也是原本就打算回来一趟。
陆序在一个墓碑前停住脚步,黑白遗像上的男人与他有着神似的眉眼,眉峰如剑,还很年轻。
他扫了扫上面的落叶,把花放下,这里的鲜花只有他带来的这束,看样子还没有其他人来过。
少年单薄的身影在原地站了很久,对着墓碑相顾无言,陆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也都像这样不知道说什么。
周女士的话虽难听,可也说得对,这里长眠的人,于他无异于是熟悉又陌生的人。
记忆里,陆序对父亲的印象几乎全无,脑海中能想起来的,只有读幼儿园时,他某天被周女士急匆匆地带去了医院,那是记忆里至今还能想起来的一面,也仅此一面,印象深刻。
那天所有人在哭,周女士也抱着他落泪,长大一点后,陆序才知道那是一场死亡的分别,但当时年龄太小,失去父亲和死亡这件事,一个小孩子并没有什么感触,只是大人哭,他也被吓得跟着哭。
一直到现在,陆序依旧对从小没有父亲没什么太大感觉,父母是在他一岁半时和平分开的,抚养权也没有任何争执,陆序跟着周女士一起生活。
虽说是单亲家庭,但陆序并不缺爱,父母的矛盾分开也并没有影响两家长辈对孩子的关爱,从小到大,陆序偶尔还会收到爷爷奶奶的问候,也完整地享受过来自其他人的关心和爱意。
父爱这东西,陆序没享受过,所以自我感觉也谈不上失去,这次来看看,也是想弥补上当初离开霖川时没能来的那次,也许以后很难有机会再来,周女士早就有了新的生活,等他18岁成年,也可以脱离控制,走自己的人生。
……
从墓园离开,陆序坐车去了趟四中。
放假后的校园人去楼空,冷清得没有一点人烟气,校门口的门卫用盯梢的眼神对着他打量了三四眼,很快认出了这个常年迟到,屡屡犯规的学生。
“这不是陆序吗?哎,听说你、你不是转校了吗?”
“彭阿叔,这么久,难为你还记得我。”
“哪能不记得,偷我钥匙从后门偷溜跑出去的,就你和胡俊涛那几个,你这次怎么回来了,该不会不守规矩,被别的学校退回来了?”
“那你要失望了,清明放假,我回来看看。”
“那就行,可千万别回来,没你带头,胡俊涛连迟到都少了。”
说着,他先兀自一阵笑,陆序挑高唇角,也跟着笑了。
闲聊几句后,陆序到附近超市买了一袋零食,转头去了一家熟悉的网咖。
老板也是熟人,买了一个通宵的套餐,陆序拎着零食去了里面上机。
手机微信里,胡俊涛还发来私聊:“你能找到地方住吗?要不我把我家钥匙闪送寄给你?”
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