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远正热闹的时候,沈无忧并不在。
沈无忧那日在院里,打听到知秋不曾被五小姐带去,留在院里,便找了人去。
与了那看门的嬷嬷一包烟丝,嬷嬷绷着脸一偏头,这事便是成了。
喊了门进屋,知秋皱起的眉尚未落下,很是苦恼的样子。
沈无忧瞧见女子一手捏银针,一手小心翼翼地抻那帕子,十根手指绷带重重,咦道:“梅姐姐,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做起女工了?先前时候,你还嫌这活儿累人呢。”
知秋尴尬一笑,将那帕面收起,“小姐那总不用我服侍,我就想着,闲着也是无趣,不妨练练手。”
“这女红费时费力,倒是个好打发时间的。”沈无忧靠着人坐了,“你回来后,小姐们可找过你麻烦没有?”
知秋摇头道是不曾,沈无忧松了口气,“那便好,本是三少爷的事,你却因我被那坏小姐惦记,连连受罪。我实在对你不住。”
“呸呸呸,我俩之间,说什么对不对得住的?”知秋皱起的眉头落了下来,笑意盈盈,想起今天的日子,不禁惊叫一声,“啊呀,阿忧,今天老爷小姐们都去园子里了,怎的你不陪了三少爷去?”
“梅姐姐,你想想,我是三少爷什么人?伴读?哪有姑娘家做伴读的道理?给老爷晓得了是要骂的。”沈无忧道。
知秋想也不想便道:“可你是堂堂正正选上的,夫人也认可的呀……夫人晓得这事么?”
“夫人知道的。”沈无忧道。
竟是默许……知秋默然,谁都有自己的难处。
沈无忧不以为意,笑嘻嘻道:“正好偷得半日闲,我只会做些简单的,梅姐姐要是不嫌弃,阿忧愿倾囊相授。”
两人正打笑,门忽的敲响。门外,嬷嬷压低了嗓门唤道:“忧丫头,绯月姑娘找你呢!”
绯月?什么事情要在这个时候找来?沈无忧在心里盘算。“去吧,许是什么急事呢!”知秋取下人手里的针,轻轻推了人去。
沈无忧便出了院子,在门外瞧见那江南水墨画似的姑娘。
姑娘额头汗涔涔的,累狠了似的,脸颊酝起两抹霞光似的腮红。
瞧见沈无忧来了,绯月招呼也来不及打,拉着人急急赶到无人处。
“绯月姐姐,出了什么事情,叫你这样着急?”沈无忧警觉起来。
绯月叹道:“这事,说实在话,许是与妹妹关系不大。只是老爷不喜欢三少爷手下的姓李的监工,让沈总管轰他出府呢!我想着,李郎君做事也卖力,少爷都夸他呢!平白遭此祸实在冤枉。妹妹你好歹与他共事一回,彼此也相识,便想着还是将这事说与你听。”
“竟会如此……”沈无忧皱起眉头,难不成是因那焦楼的事?
来人皱眉扼腕,“正是奇怪呢!明明老爷先前还喜欢那画楼呢,还指着要见那监工。谁晓得见了人又要打发人走。好似见了冤家似的。”绯月叹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李郎君也不过是个白身,怎的还叫堂堂国公惦记了?”
李承安当然不是普通的白身,他真正的身世一旦暴露,依平公府忘恩负义的模样,怕是没有好结果。沈无忧警觉起来,强笑道:“国公的心思,岂是我等能猜到的?不过姐姐那猜想实在荒诞,李承安不过做些小本生意,怎会结识国公?”
“是么?倒是我多想,叫妹妹见笑了。”绯月抿嘴一笑,“妹妹和那李郎君交情如何?若是不深,可莫要掺进去,惹来祸端。”
“萍水相逢而已,不值一提。辜负姐姐心意了。不过咱们吃公府的饭,总该为主子着想。这样一个得力助手走了,三少爷也受了损。总得让少爷知道这件事。”沈无忧神色淡然,似是不放在心上。
“如此也好。不过姐姐还是劝妹妹一句,三少爷脾气一向倔,你可得小心些,莫教父子两个吵起来,坏了人伦。否则老夫人可不饶你。”江南女子瞧了圈儿周围,低声道:“你可要记好,姐姐还需去伺候少爷,需去了。”
“妹妹谢过姐姐指点。”
沈无忧的身影留在身后,绯月脚步轻快,往一处去了。偏转时候,余光瞥见人慢慢踱步的身影,心里也不禁怀疑,果真是萍水相逢么?一番试探,这人什么重要事情也没透露,当真是警惕。女子叹息一声,李承安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恐怕只有那个人才知晓。
与知秋告了别,沈无忧转过几道回廊,确定没人跟着方才加快了步子,寻了几处地儿,翻过逍遥远的阶梯,站在高台望了一阵,在底下建材堆积的废料平地里瞧见人。
观赏的大队早已偃旗息鼓,各自散了。园子里本就被提前清了场,工匠丫鬟小子们都放了假,因此偌大一个园子,也只有寥寥几只孤魂。
男子也不嫌脏,坐在废石条上,勾着头怔怔瞧着地上。李承安身形说不上瘦弱,可在四周庞大的荒原映衬下,那背影孤零零的,只是渺渺一黑点,仿佛下一刻便要被荒海吞没了。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