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玉看着她一脸羞赧又内疚的模样,毫不掩饰眸中得逞的笑意,随手将酒壶放去一边,拽过被子枕在头下,“不喝了,明早还要去泰安堂出诊。”
逢月转眸看着他调笑的样子,像是并没有因为那封信而生她的气,心里舒坦了不少,起身走到菱花镜前,摘去翠玉发簪放进妆奁里,齐腰长发如软缎般垂落在背后。
镜子里烛光点点烁烁,苏景玉还懒懒地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像是不打算把床让出来给她睡了。
枕被还叠放在床里,逢月踩着脚踏,单膝跪在床边,伸长手臂去抱出自己的枕被,铺在脚踏上正准备歇下,苏景玉忽然起身,像条红鲤鱼一般先她一步钻了进去。
红烛尽灭,卧房里一片漆黑,静的只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逢月独睡时,夜里习惯点上灯烛,微弱的光线驱散黑暗,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此时苏景玉就睡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即便熄了灯也无需害怕,沉静地躺在床上,周身被他染了酒气的被子包裹着。
皓月穿出云层,撒下一片清辉,透过垂落在枕边的红纱幔帐映入眼中,似乎与梦境里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指尖在纱幔上轻轻拂过,细密的褶皱摊开了些,滑腻腻的,没有一丝声响。
“苏景玉,你梦见过我吗?”
寂静的夜,逢月喉间轻唤,如同梦中呓语。
垂在枕畔的帘幔微动,苏景玉转头看了看,轻声回:“梦见过。”
“你梦见过我什么?”
逢月手肘支在床沿向脚踏上望,乌发顺着床边垂下,扫过苏景玉的面颊,痒的他侧脸一躲,手指轻缓地撩开她的发尾。
本已经快要忘记的梦境再次在脑海中闪现,山洞、追兵、他抱着长得酷似逢月的姑娘痛哭、跳崖……他不愿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噩梦,免得像拂风说的那样,终有一天噩梦成真。
“苏景玉?”逢月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那日在玄清观下的山洞里,他烤鱼给她吃,忆起之前似乎梦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小心地为她挑鱼刺,将鱼肉喂给她吃,她笑盈盈地摸他的脸颊,杏核般的双眼黯淡无光。
“我梦见你眼睛看不见。”苏景玉言语间带着嘲弄的笑意。
“你眼睛才看不见呢!”逢月气呼呼地向后一仰躺回床上,冷白的月光映照的她面色雪白,如水的双眸涌上淡淡的怅然。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多此一问罢了。
逢月心头颤了一下,她竟然盼着梦中的夫君就是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感觉似乎不一样了,即便他没有鱼形玉佩,她也总会将他与梦中的夫君联想在一起,依赖她,享受他的照顾。
难道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可是她不该这样,他不喜欢她,他与她的缘分只有一年。
与其说她坚信梦中的夫君终将出现,不如说是憧憬,憧憬一个将她抱在怀里照顾、保护的男人。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梦见他,逢月闭上眼睛,回想着梦境中的每一幅画面。夫君,若你真的存在,请你今晚再来梦中与我相见 ,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日升月落,晨光初现,逢月难得醒的早些,一双睡眼中泪光莹莹,失落地望着床顶精美的雕花。
竟然一夜无梦。
算了,约人还会被放鸽子呢,何况是梦中的夫君呢!逢月抿着嘴笑笑,将自我安慰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
“傻笑什么呢?”苏景玉自脚踏上挺身坐起,明明刚起床,墨发却顺得像是才梳理过一样,只是一身大红色的寝衣比昨夜饮酒时更加凌乱,衣带散开着,让人想入非非。
逢月慌忙移开视线,起身捋了捋鸡窝一般的头发,含混地道:“没什么,今日我打算跟周妈去庄子一趟,把建房子的位置先定下,正好带着图样过去给周叔看看。”
苏景玉静默了片刻,想着图样上那片温馨的小院子,低着头扯了扯唇,“我也有好多年没去过庄子了,还挺想去看看的。”
逢月用余光瞟着他,一本正经地问:“你不是说今早要去泰安堂出诊吗?”
苏景玉神情一滞,沉闷地呼了口气,不悦道:“对!今日要出诊,还有一堆等着见我的年轻姑娘要应付!”
话音一落,人已经起身朝盥室去了,飘逸的衣袂如烈火般,红的炫目。
逢月鲜少见到他孩子似的赌气模样,怔怔地看着他的高大背影,片刻之后,眼里笑意吟吟。
旭日冉冉升起,透过窗棱撒了一地明快的光线。
逢月小心翼翼地卷起苏景玉亲笔画的图样,用红丝线系好,又往子溪送给她的如意荷包里塞了些碎银子,带在身上正要出门,苏景玉在身后叮嘱道:“把药带上,别忘了喝。”
逢月心间如暖流涌过,回头嫣然一笑,“知道了,我明晚就回来。”
苏景玉眸中温情脉脉,看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