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月跟着子溪去她房里一起挑选绣线,直到将绣线的颜色全部搭配好,又一起用了晚膳才回房。
夜幕降临,点点繁星镶嵌在天空,阵阵凉风吹的院子里的玉兰树叶沙沙作响。
主屋的灯烛已然亮起,映在窗纸上散着橙黄的柔光。
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逢月在心里嘀咕,脚下顿住片刻才推门进房。
把绣棚和绣线放在桌案上,想起藏在苏景玉枕下的黑蛇莫名有几分心虚,悄悄向内室望去,苏景玉正坐在圆桌旁,面前的琉璃盘里摆着一串又大又紫的葡萄。
“回来啦,过来吃葡萄。”苏景玉没有抬眼,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剥着葡萄皮,动作细致而优雅。
逢月进盥室净了手,走到桌边坐下,目光打量过苏景玉后,又落在他身后的床上,枕头摆的端端正正,完全看不出动过的痕迹,堆叠在一旁的被子也整齐如初。
看来他还没发现那条黑色的假蛇。
逢月正思量间,苏景玉拈着剥好的葡萄送到她唇边。
这个举动太过于亲密,逢月下意识地向后倾身,正要伸手接过,苏景玉的手向一旁挪动了寸许,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张嘴,眼底清润澄澈,没有半分暧昧挑逗的意味。
逢月垂下眼睫细看眼前绿汪汪、水灵灵的葡萄果肉,只有苏景玉指尖拈着的地方留有黄豆大小的一块葡萄皮,的确不容易接过来,她张口将葡萄果肉含在口中,娇嫩的唇瓣触碰到苏景玉如玉般滑腻的指尖,冰冰凉凉的。
苏景玉顺势将最后那一小片葡萄皮撕下,放在一旁的白瓷碟上,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汁水。
“甜吗?”
“嗯,很甜。”逢月点头,葡萄果肉甜香四溢,比往日里吃的还要可口,禁不住美味的诱惑,伸手又揪下一颗。
“喜欢吃就都吃了吧。”
苏景玉把琉璃盘子往她跟前推了推,起身出了内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逢月寻声望向盥室又转回头,纤细的指尖拈着葡萄皮一条条撕下,回想起桃林里子溪的话,紧绷了多日的心仿佛也跟手中剥了皮的葡萄一般,彻底放软下来。
平心而论,与苏景玉相处这几天里,他并没有做出过伤害她的事情,还帮过她两次,不管他轻浮也好,放荡也罢,只要这一年能平平稳稳地过去,和离之后,各自安好。
逢月抬眸,柔和的目光再次落在枕头上,算了,不吓他了,万一再把他吓的哇哇大叫,让下人们听到了不好。
她抿着嘴偷笑,从袖袋里翻出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走到床边半卧着,伸手向枕下探去。
什么都没有摸到。
逢月眉间一紧,趴在床上双手一齐伸进旁边的被子里,从头到尾从上到下摸了个遍,黑蛇竟然不知去向。
原来苏景玉早已经发现了,那他为何……
“翻什么呢?”
苏景玉甩了甩半干的手,唇边漾着的笑意耐人寻味。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逢月忽地翻过身坐在床上,羽睫忽闪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要说什么呢?
问他有没有看见她放在他枕下的黑蛇?
问他为什么明明发现了也不吭声?
问他把黑蛇藏到哪去了?
似乎都说不出口,红着脸支吾道:“没……没什么。”支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攥皱了床单。
苏景玉似笑非笑地走到圆桌边,倒了杯温水饮下,“去沐浴吧,我特意让桃枝备了热水等着你回来,这会儿应该不烫了。”
逢月心底对苏景玉的恼意消逝殆尽,只剩下惭愧与尴尬,扭捏地蹭下床,低着头一路小跑着钻进盥室,咣当一声关上门。
盥室里花香淡雅,水汽氤氲。
逢月斜靠在浴桶壁上,莹白的身体全部泡在水中,只有脖颈以上露在外面,目光始终注视着烛台的方向,眉间微蹙,若有所思。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双手支着桶壁向上挺了挺身子,水面叮咚咚地降至胸前,仅留下几片粉嫩的桃花瓣沾在颈间。
从泰安堂初见起,每次她与苏景玉发生争执,他何时忍让过半点?每次都说一大堆难听的话挤兑她,更别说以德报怨了。
她故意用黑蛇吓他,他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好心给她剥葡萄皮?那条黑蛇也不知道被他藏到哪去了,说不定他会偷偷把黑蛇放在她枕下,反过来吓唬她,等她睡到半夜,或是早上醒来时,手无意间伸到枕下……
一想到那个画面,逢月心里咯噔一声,登时连泡澡的心思都没了,抓过布巾擦了擦身子,换上一套干净的里衣,轻手轻脚出了盥室。
果然,苏景玉已经将她的枕被都搬到外间的榻上,铺的平平整整。
逢月走到榻边坐下,目光朝内室望过去,苏景玉正坐在圆桌边摆弄着一个金色的空笼子,圆环形的锁扣开了锁,锁了开,神情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