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上回说到,为了打压盘踞后山的野猪势力,每隔一段时日,村长就会动用智慧,动用过分美味的厨艺,连哄带骗的鼓动外乡人踏入野猪王的领地,怂恿二者搏斗,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我虽然不是外乡人,却被原野乡民风淳朴的刻板印象蒙蔽了双眼,完全低估了老村长的狡诈程度!
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一脚踩进狼狈逃窜的陷阱是我活该,但谁吃亏会觉得高兴啦,还是好可恶!
总之等我终于甩掉有小山那么巨大的野猪王,原本通往山上的宽敞大道都不知去向。没有办法,我只好搬出任何旅途都能用到的万能定律,就是那个,遇事不决,朝着太阳悬挂的方向摸索前行。
山里的小路真的很难走,四处是低垂的枝枒、嚣张生长的灌木,还有零碎不平的石块。我一边东绕西拐、晕头转向,不知不觉深入树丛,一边想要见亚岱安真的很神秘。
完蛋了,我的挚友真的变成那种遥不可及的山林传说了——是有这样想啦。
直到潮湿的空气中隐约夹杂了柴禾燃烧的烟熏味,闻上去像前面有人在野炊。我怀着问路的打算,想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为了节省时间——好吧!我承认,其实我当时有点生气,很想找回法杖大战野猪王,所以干脆一股脑地扒开灌木丛就往前冲了。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动,双脚踩上空地的时候,我已经沾了一脑袋的树叶。勾在衣袖上的刺球植物怎么拍都拍不掉,我赌气似的不再管,率先看向前方的人影: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请问你——”
——。
很奇怪地,我忽然想起苏珊婶婶家最威武的大鹅。平日它好嚣张,总爱一边踱来踱去的巡视鹅圈,一边扑棱翅膀发出聒噪的大叫,直到被苏珊婶婶扼住长长的喉咙,自此一代鹅霸哑然失声,变成外焦里嫩的土豆炖大鹅——我是说,这并非毫无由来的联想。
先看清的是青年的脸,金发碧眼、继而留意他挽起好几折的长袖。那一刻我忽然说不出更多的话、发不出更多的声音,只顾着愣愣盯着他手臂袒露的旧伤疤看,很狰狞的一道,横跨手腕到手肘,分明早已愈合,却留下一百年岁月也无法消除的黑色疤痕。
我记得这道伤疤,非常清楚的记得。应该追溯回讨伐魔王的后期,那时五年无休勇者小队已然深入北方腹地,目所能及,天穹由挥之不散的乌云和雾霾侵占,土壤绿植无一不被魔气污染,呈现扭曲而怪异的姿态。
踏足大陆北部,这里是魔物的乐园,沦陷最严重的地域,亦是对抗魔王的前线战场。
倘若讨伐魔王是勇者的职责,那么解救北方村落、消灭害人的魔物,就是圣殿骑士与魔法师的使命。我不想说得太沉重,但逝者的衣冠冢就立在圣殿骑士的驻地外面,在此处休憩,抚摸石碑上一个个毫无生机的名字时,我是这么由衷地认为:
所有人都是很伟大的英雄。
来到北部的战场后,我们时常能在前行的路线上见到出来清剿魔物的队伍。他们有些是圣殿骑士,有些是魔法师,有些甚至是流浪者和兽人。有时碰巧遇上战局,我们就会隐去五年无休勇者小队的名号,低调的加入战场,悄悄偷袭,痛扁敌方魔物。
这次的领地收复战也不例外。
盘踞北方大城的魔龙,据说是魔王的左膀右臂,因此相当邪恶,相当狡猾。因为战场扩大到天空,还要提防它喷出的火焰,总之打得有些棘手。最后终于砍下它的翅膀,阿瑞娜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我一边把祝福加到队友身上,一边不忘朝阿尔忒利亚晃了晃五根手指:
“我看得一清二楚,阿尔忒利亚你,可是整整五箭都被魔龙一翅膀扇歪了哦。”
我瞥向阿尔忒利亚,很故意地说:“看来精灵的弓箭天赋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万能,是不是?”
相当坏蛋的一张笑容隐在法杖后,我将术法附上他的箭头,内心却在叉腰大笑:哈哈,整整五箭,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
没有错!我的的确确是在挑衅号称百发百中的精灵游侠,嘲笑来自小心眼的辛西娅。
把时间稍微再倒带,之前为了练习施法的准头和集中力,我曾经是向尤里和阿尔忒利亚请教了,结果在后者这边大受挫败。
当然,让我生气的不是和阿尔忒利亚比射箭惨输,也不是我没有哪怕一箭正中靶心,绝对不是哦。毕竟天才牧师专业不对口,如果我能一秒出师,队伍里哪还有阿尔忒利亚什么事。
让我觉得生气的是比试到后来,一向公正的精灵居然犹豫起要不要放水的问题,尽管最后没有放一点,但既然已经这样考虑,那岂不是代表我射箭的技术真的很烂!
还有安慰我说什么「精灵是天生的弓箭手,天赋是这样,赢不了也是很正常」,听到都觉得火大。
我一直暗戳戳的等待,此仇不报非牧师,一百九十三个日夜,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光明神在上,阿尔忒利亚也有今天。虽然我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