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巷子往下走,两人脚步散漫又漫无目的。
前面的石阶望不到尽头,每一档都有一个可以离开的拐口。
反正走到哪都是要打车回程的,苏瑾僖和倪慕笙就当是在感受重渝的民居风景了。
这里的房屋建的层峦叠嶂,一些屋顶的侧旁又是另一层房子的地基。
密密的草木覆盖在没有建筑的空地,石板路和一些巨瓦青石的屋身都覆了些苔藓。
在晒不着太阳的地方湿度很高,每走一段路都能感受到一股潮潮的阴冷。
苏瑾僖不由得又把自己的思维带入到了自己的作品里。
《不已春潮》是一个很悲哀的故事,方灼和施钥都是很可怜的两个人。
一个从小孤独父母形同虚设的美术生,他情感缺失性格阴郁,除了绘画无从宣泄情绪;一个从小被侵犯无人庇佑的风尘女,她将错就错无力挣扎,尽管如此仍对世间弥留爱意。
施钥太苦了,但她身为“风尘女”的身份在一开始也遭受过不少质疑。苏瑾僖我行我素的坚持写了下来,她并不想去批判施钥的自甘堕落,因为有一部分女性她所承受的伤害是无法想象的,她从小被侵害,吃了一辈子的苦,光是能这样活着就很不容易的。“改变”是旁观者轻而易举的两个字,但对当事人来说未必有行动的力气。
她也无法从中剖析出,到底是“风尘女的存在滋养了这块黑色地带”还是“因为有黑色地带的存在才连带出了风尘女”。
但作为被物化的那一方客体,她们无疑是悲哀的。你可以怒其不争,却无法指责她的作恶。
毕竟这最大的恶,另有其人。
“想什么呢?”倪慕笙的脚闲不住,拿鞋尖踢着一块小石子,出声问。
“在想,本来以为柏曙礼演不了方灼。”苏瑾僖实话实说。
“这么不信任你前担?”倪慕笙将石子踢远,调侃道。
“不是不信任,是方灼这个角色吧,他实在太阴郁了,就像那种阳光照不到的崖底。”苏瑾僖当作没听到她嘴里的称呼,叹气道:“我有些担心他太投入。”
这应该是柏曙礼第一次拿到戏份这么重的男主戏,有些演员在演戏的初期因为过于沉浸在剧本里,容易被太强烈的情绪所影响。而方灼正是那么一个鲜明又浓烈的角色,它有非常重的悲哀底色,刚才在片场也看到了柏曙礼把自己带入其中所散出了阴沉气质。
方灼没被爱过也不会去爱,他甚至不懂什么是爱。所以当他在绘画中宣泄情绪时也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感情和异样。这样的人不仅是冷,还会有不可控的暴力倾向。他会伤害别人,同样也会伤害自己。
“而且他才二十二三岁吧。”苏瑾僖在一处黄葛树下站定,踩着自己的阴影有点不放心。
“别这么老神到到的,你也就二十四。”倪慕笙笑谑道。
倪慕笙比苏瑾僖大两岁,非要说的话还是她最有资格摆长者的架势。
“切。”苏瑾僖不服气的抱胸。
“哎,你以前那么虎一人。”倪慕笙似玩笑似认真的说。她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别再那么沉抑、那么敏感的关心众人。
她这个表妹表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像是在冷眼旁观置身事外,实际稍一亲近就能觉察出她的细腻心软。倪慕笙甚至觉得她是因为小说写多了,很多情绪总会不由自主地放大,看上去若无其事,背地里早跟泄洪似的溃不成军。以前明明又疯又大胆,神经粗的有时还让人担忧她的情商,但近几年来愈发的深沉,只有偶尔才会没心没肺的逗趣几下。
“好了好了,话说今天这么一见,有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倪慕笙扯开话题,揶揄的问。
苏瑾僖配合她的刻意,收拾好心情:“你猜啊。”
“你刚才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我猜肯定有。”倪慕笙说的很笃定。
“有这么明显?”苏瑾僖有些吓到,她确实一直在观察他,但是也不希望自己的目光太□□,看上去像粘皮的痴汉。
“明显倒还好,是我太了解你。”倪慕笙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好吧,心动倒是还好,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有一半的形象是方灼。太瘦了,也有点沉闷。”苏瑾僖作回忆状评价道。
“而且,我喜欢的是他唱歌。仅仅是唱歌。”苏瑾僖嘴硬的补了句。
“我突然在想,要是以前的你,自己的偶像演绎了自己故事的男主,应该会兴奋的跟我讲三天三夜吧。”大抵是重渝的小径太勾人情绪,兜兜转转,倪慕笙的话又回到了感慨。
“谁知道呢。”苏瑾僖扯着嘴角笑了下,不甚在意。
走到一半忽然瞧见一处轻轨的入口,倪慕笙在手机上搜了下从这坐五站路就能到观世路好吃街。
重渝的轻轨常有贯穿居民的路线,她们坐的这号线正好也有这样一处站点。
倪慕笙头一次体验还觉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