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妙仪派去的人,眼看着郑景明进了画舫,几个小厮躲在暗处,进退两难。
谁人不知,京都城里最气派的画舫住着新任花魁娘子杜若若。
公子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况且京都世家子弟谁没几个红颜知己?
这小姐派下来的任务也是有些强人所难,他们怎么好看着公子寻欢作乐。
干脆是打道回府,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郑妙仪了解自己兄长,也知道父母亲给他定的规矩。
不管是否成婚,绝不允许在外花天酒地。
大哥洁身自好二十多年,骤然破功,究竟是这位杜三娘太有手段,还是她这个大哥又在憋什么坏点子。
母亲洞察秋毫,怕是早就发现了大哥不对劲,她也别杞人忧天,就等着看笑话,从小到大,最喜欢看大哥吃瘪。
————
北齐
“殿下,南魏探子来报,和亲人选定下来了,南魏安华长公主之女昌颐郡主郑妙仪。”
已然初冬。
北齐寒风刺骨,城郊大营演武声夹杂着炭火炸开的声音,大帐内无一人敢开口。
身着铠甲的上位者,背对他们擦拭一把宝剑,无人能琢磨透他的心思,都等着下一步吩咐。
“郑妙仪?安华长公主的女儿?”
“这位南魏长公主落魄至此了?女儿被推出来和亲,也丝毫不作为?”
“南魏高祖皇帝看着这些废物,不得气死?真是个可怜的姑娘,不知道要被皇帝指给哪位皇子呢……”
明明是极冷的日子,底下人听着直冒汗,大不敬大不敬啊……
“殿下!殿下!隔墙有耳,慎言啊!”
这位北齐的四皇子殿下才转过身,看见一堆战战兢兢的幕僚,意识到自己失态。
“明白,让南魏的探子继续盯着,别掉以轻心。”
他可真期待这位和亲公主的到来,一定要把北齐这淌水搅得越浑越好啊。
“报——宫中张内侍来了,说是有圣上口谕要宣。”
贺昱抬头,和幕僚交换眼神,顿时换了副模样——
“张内侍来了,嘿嘿,父皇定是有吩咐,可不能耽搁。”
“见过张内侍,见过张内侍。”
原本还在同人说笑的内侍,看见他后,脸上的轻蔑都快溢出来了。
“四皇子殿下,陛下说,最近天下太平,京中正是用人之际,宣您回京呢。”
阉人本就是尖细的语调,更别说张内侍故意拖长,他一句话说完,在场之人都觉得如同百爪挠心,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好好,多谢父皇还记得儿臣,明日我就收拾收拾东西,早日回京为父皇分忧。”
“麻烦张内侍跑一趟了,要不留下用个午膳再走?”
传口谕的内侍都是大内出来的,养尊处优,哪吹过这种风沙。
再一看,随处可见的马粪,臭烘烘的军士,哪儿还有胃口吃东西。
嗤笑一声,拖着长长的语调回绝午膳邀请,慢悠悠回宫去了。
自半年前南北停战,圣上如同忘了他这个人,把他扔在城郊大营自生自灭。
齐帝惯会用“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手段,冷落了贺昱半年,现在派人召他回京,就是所谓的甜头。
那他自然要配合齐帝,表现出喜出望外的模样,装起父慈子孝。
张内侍看了,也好向他父亲好好汇报汇报,他这个蠢儿子是多么好应付。
正好,魏国公主也快到了,这么热闹的大都城,怎么能没他?
——
日子过得飞快,上次看距离京还有一月有余,突然就只剩下三日。
宫里朝堂上,为了和亲之事,忙得焦头烂额,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安华长公主,急得脸上还冒了一颗痘。
皇帝下了旨意,给郑妙仪公主之位,封号未变,但多了不少赏赐,甚至赐下了三百亲兵,充作公主府护卫,同她一起远赴北齐。
京中亲近的小姐妹,把和亲当做出嫁,陆陆续续送了不少金银珠宝,郑妙仪对话本里说的“穷人乍富”突然有了实感。
安华长公主怕她受委屈,搬空了公主府私库的金银,还变卖了不少铺子,就差把公主府给她捎上。
郑妙仪看着忙碌的下人,越发焦虑的父母亲,对和亲才有了实感。
她从小,钝感力十足,母亲总说她比别人少了一窍,导致她呆呆傻傻。
但是这也有个好处,事情过一遍就算了,当场难受一下,碰到什么有趣儿的,马上就忘记了。
好比和亲之事,圣旨下来时,哭得多难受啊,等郑景明讲了几日“课”,去街上晃悠几圈,再眼花缭乱收了不少礼,马上就把和亲置之脑后。
郑妙仪觉得这是上天看她体弱,赐给她的福气,一个人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