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扶着走下车。
许府的教场占地不小,三面由均有一圈高耸尖锐的围栏防守,外围有树木掩映,以防闲杂人等误入。
教场上有三五个人在跑马,还有一小撮人手持斧钺钩叉操练武艺,个个挥舞得虎虎生威。
柳媚珠站在教场外,她伸手拨开幂蓠,仔细地寻找许淙山的身影。
还是松萝眼尖,率先拿手一指:“娘子,他在马上!”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少年身穿玄色劲装,长发披于背上,发尾的银饰在阳光下起伏跳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腰腹劲瘦有力,长腿夹紧马腹,上身微向前倾。双臂伸展开来,手中执着一把弓箭,拉如满月,眼眸如同弓弦上搭的箭矢一般锋利。
只听他低喝一声,箭矢如流星般飞出,随着凌厉的破空声,一点寒芒眨眼间便倏地没入靶中,箭羽还在微微发颤。
一名矮个儿男孩趋近查看,箭矢没有一分偏差地深深射入靶心。他两只手拔不动,一脚蹬在木桩上,才费了好大力气拔出。
许淙山却神色平淡,没有多看一眼,好像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这一套连招下来,帅得柳媚珠眼里直冒星星。
小老公孔武有力、百步穿杨……就一个字,帅啊!
许淙山没注意到围栏外还站了人,他翻身下马,矮个儿男孩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牵住了缰绳。
男孩名为许宏,对他竖起大拇指道:“淙哥,你真是这个!您的箭我拔了半天,今年必定稳操胜券了。”
许宏是许家没落旁支的庶子,今年十四岁。之前,吴瀚在教场称王称霸,气焰嚣张,许宏出身不入流,被他欺压得每天只能干端茶倒水的活儿,动辄便是一顿打骂。
直到许淙山来了,这种局面才有了好转,结结实实给许宏出了一口恶气。
自从吴瀚被五花大绑扔到教场后,他便以身体不适要回吴家修养一段时间为由,再没出现过了。
要许宏看,高低是自觉颜面尽失,对许淙山又惧又怕,欺软怕硬极了,估计短期内不敢来了。
经此一役,许淙山彻底在教场扬名。许宏观察了几日,许淙山虽然狠狠教训了吴瀚,却不会随意欺压旁人。
他心知许淙山与吴瀚那种小人底色截然不同,遂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大哥。
收小弟这门业务,无论现代古代,许淙山都是很熟练的。
此时,许淙山脸色有些困乏,他对许宏道:“一般,骑射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武经——对了,你《六韬》后三卷的注解整理完了么?借我回去看看。”
徐宏心领神会:“早写完了,淙哥,我拿给你。”
他立刻转身,从马褡裢里掏出一本书。许淙山顺势接过,两个人姿势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许宏问道:“淙哥,明日晚上需要我讲说吗?”
许淙山:“明天算了。我后天去找你。许宏,多亏有你,赵夫子说的那些,我课上半点都听不懂。”
他明天要去找柳媚珠的。
两人说的是许宏私下给许淙山补课的事。
许淙山之所以这么困乏,就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在熬夜看书。
课业对他而言,实在是个大难题。老夫子讲得引经据典、诘屈聱牙,倒是许宏,虽然武艺上显得薄弱,可武经却学得一等一的透彻。
讲解得深入浅出,还不乏独到的见解,许淙山现在全靠他课下补课赶进度,已经跟上了一多半。
许淙山并不傻,只是从前抗拒学习。现在明白要考较经略,下定心思记背,进步便快了。
许淙山刚要把书塞入怀中。却蓦地感觉如芒在背,他扭过头,身子就僵住了——
就在斜对过,离他们不超过五步的围栏之外,在青翠的树丛之间,他看到一张白净的小脸,朝他直直望过来。
她做了个口型——老公,我来找你玩啦。
许宏见他突然不动弹了,还盯着自己的身后,不知道在看什么。
正要好奇地转过身,谁料许淙山一把扳过他的肩膀,生硬对他说:“你先走吧,后天我去找你。”
等到把许宏一头雾水打发走开后,许淙山四面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快速翻过围栏,从上一跃而下。
柳媚珠的一声老公还没开口,许淙山一只手臂虚虚环在柳媚珠腰侧,出言道:“嘘,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人上了马车,许淙山才放松了些,觑着正在摘下幂篱的柳媚珠问道:“我不是说明天去找你么?怎么今天来了?”
柳媚珠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什么意思?许淙山,你不想见我是不是?”
见她生气了,许淙山立马摆了摆手,有些慌乱地澄清:“不是!我,我是怕你又被许纵的人看到。再被他纠缠……”
他说到后面,后知后觉冒出一点羞意,话尾便含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