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用那法子?总归不够光明正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毕竟出身名门,不会在背后告状,自然也不屑于用这种法子,沈宏心下感慨。
顾兰芷见沈宏没说话,小心翼翼问道:“东家,那赵掌柜,您想怎么办?”这次来钱塘还没回过总号,她不清楚那里的情况如何。
沈宏已确定顾兰芷与刘善贵之事没有瓜葛,是以将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那刘善贵不光私设账簿,按照自己制定的一套奖罚之规,将每月月钱之外的奖赏发给手下的跑街,还自己截留下相当一部分。业绩好的跑街拿得多,自然不会在外面乱说。至于业绩不好的,原本就迫于刘善贵的淫威,敢怒不敢言,也不会往外说什么。
这次不只查了扬州分号,沈宏还同时派人去查了其他几个分号,尤其是那些掌柜由刘善贵一手提拔起来的几个分号,更是重点核查。其中余杭分号、会稽分号、婺州分号等几个规模较大的分号掌柜,都是由刘善贵一手提拔,果然也都学会了他的那一套。这些人将截留下的银两,除了给自己留下一部分外,其余都按月送给了刘善贵。
顾兰芷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勾连,更没想到刘善贵的胆子这么大,多年来一直在贪墨钱庄的银钱。
“你现在还认为他的法子于钱庄无碍吗?”
顾兰芷有些羞愧,“是我错了。”
“这也不怪你,刚进钱庄的时候你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呀,你将自己当做寻常跑街却是错了,以后再发现异常之事,都可直接告诉我,发现自家产业有问题告知家中长辈,这可不算背后告状。”
“是!”顾兰芷眉开眼笑道,这是将她当成自己人的意思吧。
“爹!我听说兰芷来啦!”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沈睦掀帘进来,一眼看见顾兰芷,兴奋道,“兰芷,你果真来啦!”
“少东家。”顾兰芷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
沈宏佯装生气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不成体统!”
沈睦赶忙收敛笑容,向父亲行了礼,“爹。”
“你看看人家兰芷,跟你一般年纪,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再看看你,整日不务正业!”
沈睦听见父亲在顾兰芷面前这么说自己,顿觉没了面子,急忙辩解,“我哪有不务正业,昨日还与马襄理去拜访了几个老主顾呢。”
“嗯,没事多和兰芷请教请教,她现在都能当你的师傅了。”
“东家又说笑。”
沈睦却只听得他爹的前半句话,“我确有好多事要跟兰芷说呢。”
沈宏含笑看着二人,“行啦,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你陪兰芷去看看你母亲吧。”
“是。”
二人刚出了书房,沈睦便急不可耐地问道:“今早到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不待顾兰芷回答,他又连珠炮似的说道,“哦对了,前阵子听说扬州闹了水灾,你没出事吧?我要去看你,父亲母亲不让我去,可把我急坏了!”说罢就上下打量起她来。
顾兰芷噗嗤笑了,“少东家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沈睦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是昨天半夜到的,倒没出什么事,就是好久没来看望东家了,想回来看看。至于水灾,你也看到了,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嘛。”
“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记挂你,可是父亲母亲就是不让我去扬州。”
沈睦这话说得直白,顾兰芷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少东家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年。再经过这次与方沅的谣言,她在这方面似乎变得敏感很多。
虽觉他的话有些不妥,但以二人的关系,倒也不算出格,便没有纠结,“东家和夫人不让您去是对的,那时候扬州周边都是灾民,鱼龙混杂的,您要是在路上出点事怎么办。”
二人朝后宅行去,“夫人身体还康健吧?”顾兰芷从刚刚起就觉得有些奇怪,东家今日已经两次提到让她去拜见夫人了。沈夫人与她并不算亲厚,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都只能算是客气,所以她很少主动到她跟前去自讨没趣。每次回总号,东家好像也没有特意让她去拜见夫人,今日着实奇怪。
她与沈睦一路闲聊着就到了夫人的院子,婢女通报后请他们进去。
“兰芷来啦!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他们刚一进门,沈夫人就从坐榻上起身,不等顾兰芷行礼,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哎呦,手怎么这么凉?”说着握了握她的手,“穿得太单薄了,快取手炉来!”
一旁的婢女似乎早有准备,立刻捧来一个小巧的手炉。沈夫人亲自取过来,塞到顾兰芷手里。不等她道谢,又被沈夫人拉着一同坐到塌上。
此时又有婢女端着托盘过来,沈夫人一边去取托盘上的白瓷碗,一边道:“秋天气燥,喝点银耳雪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