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过后,县中的大事算是告一段落,方沅总算能得片刻闲暇。
前几日收到陈家的帖子,邀请他去陈府赴菊花宴。这些日子劳心劳力,他本就乏了,不想再去应酬,但是碍于陈家大小也算是皇亲,还是勉为其难地应了。
菊花宴这一日,方沅直到快近午时才动身前往陈府。一路上骑着马慢悠悠的,到了陈府,发现刺史沈垂也来了,自上次方沅与他因开仓赈灾之事意见不同后,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在私下见面。
陈家的家主陈松,约莫五十多岁,祖上曾是皇商。到了他父亲那一代,因站错了队,丢了皇商的差事,幸好家底还算殷实,在扬州一方也算是有些名望。
前年朝廷采选秀女,以陈家的身份原本是没有资格的,但是听说买通了采选官,将陈家大女儿的名字加进了秀女的名单。这大女儿自己也争气,经过层层筛选打点,最终得以册封才人,后来又进位昭仪。
这下子陈家人又能扬眉吐气,陈松常以“皇亲”自居,州府官吏也都颇给他面子,是以今日沈垂也来捧场。
方沅刚到扬州的那次接风宴上,陈松其实也在场,只是方沅对他没什么印象。宾主相见,彼此见礼,落座后寒暄一阵,无奈方沅实在兴致寥寥,寒暄几句后便不怎么说话了。
沈垂与方沅同在主桌,与陈松同坐上首。沈垂见方沅不怎么说话,以为他还因为开仓之事心存芥蒂。那件事后来朝廷下旨,方沅擅自开仓放粮虽然有违律法,但由于他在赈灾中处置得当,没有造成百姓的严重伤亡损失,最终定了个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沈垂也深悔自己当时太过小心谨慎,忘了以方沅的背景,朝廷多半不会追究,还不如送他个顺水人情。
陈松本欲与方沅多多亲近,怎奈这方大公子清冷地很,他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人正这么各怀心思地坐着,王平突然过来,向陈松与沈垂行了礼,就拉起方沅要走,说去那边吃酒热闹。
沈垂与陈松都听说过这王家大公子散漫的个性,再加上他与裴氏的关系,也都不以为意,颇为大度地让他们随意,让年轻人自去热闹。方沅便随王平去了后边园子。
“我来得及时吧?”待他们走到僻静处,王平得意道。
方沅笑道:“早知道你也来,我早就去寻你了。”
“知道你怎么也得在他们面前应酬一番,特意等了一阵子才来找你。”
“裴姊姊呢?”王平向来与裴虚静形影不离。
“在那边和兰芷聊天呢。”王平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榭。
她也来了?
待到了水榭,却发现只有裴虚静一个人。
“兰芷呢?”王平问道。
“她说要去那边跟那些夫人小姐们应酬一下。”
远处的大厅里传出女子的笑闹声,方沅不由朝那边多看了几眼,却没看到顾兰芷的身影。
三人在水榭中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顺便品评一下今日的菊花。
方沅仍旧没什么兴致,只觉得今日的花浓艳地有些刺眼,看多了头疼。
“你说说二弟,上次让他给兰芷送药,可他呢,压根没见到人家面儿。”裴虚静嫌弃道。
“怎么会?”
“刚才问兰芷啦,她说二弟送药那天恰好她没在钱庄,二弟把药留下就走了,俩人压根没见着面儿。”
王平噗嗤笑道:“我这个二弟呀,在这方面就是不开窍。”
“他要是有你那两下子,早就娶到新妇了。”
王平殷勤地给她的茶盏里续上茶,“没事没事,来日方长,咱们再给他俩制造机会嘛。”
裴虚静想想这话也对,“也是。”心情不由又转好。
方沅在一旁听他俩说话,起先没有说什么,可是越听越忍不了,终于开口,冷淡道:”你们忙活半天,可别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二人诧异看他,“这是何意啊?”
方沅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道:“或许,或许她已许了人家。”
“什么?!”裴虚静与王平异口同声道。
“兰芷跟你说的?”
“不是,”方沅犹豫道,“我是说,或许。”毕竟那晚所见之人、所见之事都是顾兰芷的私事,他不便将女子隐私随意讲出去。
王平闻言笑道:“嗐,我还当你知道些什么呢。”
裴虚静默默观察方沅神色,半晌悠悠道:“子彧这么说,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以兰芷的年纪,许了人家也不是不可能。”
“兰芷就没跟你说过这些?”
“没有,要是知道她许了人家,我怎么会想撮合她和……”她陡然住了口,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方沅。
方沅随手摆弄着一颗蜜桔,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顾兰芷满面笑容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