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主簿立刻走下堂来接过那份契书,呈到方沅面前。
契书上所载确与侯金之言吻合,文书末尾还有洪侃的签字画押。
“洪侃,这份契书上有你的签字画押。”方沅示意曹主簿将这份契书拿给洪侃看。
洪侃只看了一眼,就大声说道:“这签字画押确是小人亲手所书,但是原本的契书上并没有抵押织坊这一项啊!”然后他指着侯金一伙人怒道:“你们,你们竟然如此歹毒,为了侵吞我家织坊,竟敢伪造契书!明府要为小人做主啊!”他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大堂外的那母子三人也跟着哭起来。
方沅没想到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竟然会如此复杂。此时,一旁的书吏站出来拱手说道:“启禀明府,钱庄若与人订立房屋土地类的抵押契书,按规矩应来县衙登记。”
侯金闻言面露喜色,自己怎么把这个忘了,“不错!当初正是小人和洪侃一起来县衙做的登记,就是签订契书当日来县衙做的登记,找出当时登记的文书一看便知!”
方沅命那名书吏立刻去找文书,书吏看了一眼那张契书上的日期,便匆匆离去。
过了许久,那名书吏方才回来,只见他拱手说道:“启禀明府,属下翻阅了那段时间的文书档案,并未发现抵押织坊的登记记录。”说完他将一卷文书摆到方沅面前,打开到记载那段时间的位置,指给方沅看。
方沅看了那段记录,别说契书订立的那日没有相关记录,就是那一日前后三五日也都没有记录。
这下方沅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定是宏盛钱庄趁火打劫,伪造契书意图侵吞洪氏织坊!
“大胆侯金!竟敢伪造契书,强抢洪氏织坊,还纵容手下行凶伤人!还不从实招来!”
侯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闻言立刻跪在地上,拱手道:“明府,小人冤枉!那份契书千真万确是洪侃与敝庄所签,当日确曾到县衙做过登记。而且洪侃的伤分明是他自己持刀所砍,小人们只是去接管织坊。虽有拉扯,但绝对没有持刀伤人,织坊里在场的织工都能证明。请明府明鉴!”说完双手伏地磕下头去。
“织坊的织工可在?”
曹主簿答道:“那个来报官的织工正在堂外。”
随后那个织工被传到公堂之上,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见到方沅后,不慌不忙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小声说道:“小人见过明府!”
“你是洪氏织坊的织工?”
“是,小人赵李氏,是洪氏织坊的织工。”
“你可看到是何人将洪侃砍伤?”
只见这妇人指着那个壮汉,忿忿不平道:“就是他!今日上午织坊刚刚开门不久,这几个人就突然闯进来,说要接管织坊。东家不许,与他们理论,谁知他们竟动起手来,还拿刀砍伤东家。小人就赶紧来县衙报官。”
方沅听完赵李氏所言,更加坚定自己心中所想,拿起惊堂木拍在桌案上,厉声道:“大胆侯金,你等行凶伤人的人证在此,而你们所谓抵押织坊的物证却无据可依,你还不说实话!”
侯金向来心思敏捷,口齿伶俐,可是面对此情此景,竟也无言以对,明明做了登记,县衙怎么会没有记录?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请明府明察!小人所言皆是实情,绝无半句假话!这织工是洪氏织坊的,自然向着洪侃说话。”
“还敢狡辩!再不从实招来小心本县大刑伺候!”
侯金拱手抱拳道:“小人之言句句属实,就算动刑,小人也绝不改口!”
方沅见此人竟然如此冥顽不灵,怒道:“来人,杖二十!”
“是!”两旁的衙役应声而出,只见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抓住侯金的两只胳膊,将他按在地上,另有一个衙役手持刑杖开始行刑。
整个行刑过程侯金都是紧咬牙关,竟然一声也没吭。
二十大板很快打完了,侯金挣扎着跪起来,沉声道:“明府明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方沅皱起眉头,这个侯金竟然如此顽固,他一时倒也难以决断。
曹主簿见场面僵住,赶紧附在方沅耳边低声道:“明府,今日不如暂且将他们收押,容后再审。”
这句话点醒了方沅,既然双方各执一词,虽然自己心中已有决断,但是这侯金抵死不肯招认,若是再动刑又难免“刑讯逼供”之嫌,不如暂且将他们收押,容后再审。
“将侯金等五人收押,日后再审!洪侃暂且回去。退堂!”
洪侃闻言面露喜色,伏地叩首道:“明府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