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1 / 2)

懒云自她被吕危从花街柳巷带回以来,从未见过自家老板娘在哪儿吃过什么瘪,现下看这公子好整以暇地浅笑,手上却未松上半分。

吕危起初是羞愤,回头瞪她一眼,最后气极反笑,深吸一口气后道:“朱少卿好兴致,若这大理寺当真已成一团散沙无所事事,不妨来我这明镜台?”

朱客久见她言语讥诮,便也识趣地收回手,倒未露愠色。两人自幼时一别,至今已有六年,吕危正值二九年华而朱客久也已及冠,少年男女之间的情愫总比不上幼童时那般纯粹单纯,一时二人无话。

其实,各自心中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只是似乎有太多无形的负担,亦或者说屏障,生生将那些悬口未决的心声堵了回去。吕危看着这个轩然霞举的少年,眉眼中褪去了稚气,却藏匿着不易察觉的凛冽锋芒,好似有无尽的志向抱负待他成就。

她叹了口气,为他的好,也为他的好。

最后吕危没将视线在他身上多做停留,淡淡落了句“告辞”便默然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朱客久知自己没有立场多言,只好忍住追随的视线,收敛起心神。他现在需要处理好的,可是一桩命案。

这日日光毒辣,吕危随不情不愿的陆清来到后院的义庄时,薛素的刀正好架在了腹部。陆清还在疑惑为何这姑娘对大理寺构造如此熟悉,一路上轻车熟路,就听她喝道:

“慢着。”

薛素在大理寺是个人鬼不近的存在,连柳正卿平日里也要让他三分,很少有人在他验尸时出言打断。他的脸可以用惨白来形容,和他朝夕相伴的死人有些相似,但据他所说这是天生而非体虚,这会儿他抬起头冷冷瞥了一眼吕危。

“据我所知这尸体是在西郊开运河岸边发现的,若真正死因为溺水而亡,腹部必然鼓胀。”吕危没被他浸满凉意的眼神唬住,在这瘆人的房间里依然沉稳。

她回想起林二公子告诉她,这女尸在西郊曝晒了将近三日,因为无头便一直无人认领。这几日正是伏天,又靠近潮湿,尸体早已腐化得不成样子,唯一的希望便是能直接确认死因为溺水。

其实林二公子话中漏洞百出,例如杜柔一个闺阁女子几天不见踪迹,他若真心悦于她又为何不立即寻找?即便是不愿意接受杜柔死去的事实而不愿认尸,为何如今肯定这无头尸体就是杜柔?依据又是什么?

吕危向来不爱逼供信息,所以林二公子含糊其辞,她也就不再追问。探知真相,她不喜欢大理寺那一套。

听了吕危的话,陆清虽态度不屑,但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也认可地点点头。薛素持刀的手微微一顿,转而用另一只手贴近尸体腹部平指轻轻按压,一步一步挪向胸部。片刻后,他神色复杂但还是开口道:“并非......溺死。”

这不是个好消息,想要从一具腐化程度惊人的尸体上发现蛛丝马迹实属不易,现在连死因都不确定。薛素皱着眉头,犹豫片刻后仍然决定进行下一步解剖,陆清在一旁看着人不住出言打断他,劝说他不必多此一举。

“洗冤泽物,是责任,也是追求。”

大理寺上下都知道,薛素是个怪胎。平日除了泡在一堆死人里,对什么官场人情一律不关心。他这脾气不知得罪了柳正卿多少次,要不是陆清和冯全古等人求情,早不知在哪个马厩捡马粪了。陆清叹了口气,便不再劝阻,找了籍口离开了。只剩下吕危和薛素大眼瞪小眼。

吕危看着他的眼睛,澄澈又坚定,不由得晃了晃神。遥远的岁月里,似乎有人向她诉说一腔热血,便是这样的眼神。

到底是年轻人,总是很容易被感染,吕危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个案子,她破定了。

她唤来一直候在门外的懒云,将她的验尸袋展开,对着薛素露出一个浅笑,“介意一起吗?”

薛素没说话,吕危就当他默许。尽管自己本打算将尸体带回明镜台,这会她觉得,薛素似乎是个不错的同僚。

“蛆虫较多,疱疹面积大。案是今日报的吧,估计死了得有五六天,先将浮皮剥去吧,看看有无明显外伤。”

吕危凑近蛆虫比较集中的地方,竟是背部。怪事,照理她了解,尸体发现时是背部朝上,胸腹贴近水面。这类蛆虫往往在皮肉软化处滋生,正面却不多。她将疑问咽下去,挑了个工程最大的步骤说给薛素听。

她一个人可得忙活半天,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薛素没有看她,只是轻声“嗯”道。

“死者皮肤表面未发现明显伤痕,倒很多青紫色印记,水灌后变硬,推测是陈年旧伤。”

“项下肉卷不凸,锁骨不耸起皮剥落,应是死后将头部砍掉。”虽说有自己的小算盘,该说的吕危还是一字不漏地告诉了薛素。是什么样的原因,必须要求尸首各处异处呢?她暗自思索,难道是为了掩饰什么?

想到这里,她再一次检查了脖颈处的伤口,皮肉暗红,还算能清晰地看到筋脉。这是新伤,她惊奇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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