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是冤枉了她的。
他只是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
他的妻子从不知何时起,
有了秘密。
渐进黄昏时。孔禧雨才恍然发觉她竟陪着这人在此地良久。
霞光中,青年起了身。
他穿的单薄,面色已经接近苍白,抬头间一双淡泊狭长的凤眼,透着死寂。
孔禧雨跟在他身后慢慢移动,见他身体冻的僵硬又走的极缓,甚至走不了几步,还要停下来咳嗽声,便本能的想去扶一扶。就在这时,从甚红的宫角阴影处传来一阵急快的脚步声,“郎君!”随着声轻喊,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代替她搀扶起那快要咳出血的人。
应是他的护卫,孔禧雨瞧着主仆二人一步一个脚印,终于在将近朦胧夜色中踏出了皇城。
目送二人离去后,孔禧雨又不受控制般的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
此地昏暗,仅有几盏星星火苗。
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
孔禧雨硬着头皮往前走。
四面是墙,只有从狭小的窗口处才能透进来一缕微弱的光线,泥灰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只是胡乱地铺了一层乱蓬蓬的茅草。
墙角放着一张小床。
孔禧雨眯起眼寻着光线,模糊的看见床上有个人影。
这是个牢房。
她不得其解,这梦好不讲道理!
前脚是巍峨皇城,后脚就把她撇在又脏又小的牢房里了,着实欺负人。
就在小女郎怨天尤人时,床上躺着的人影竟含糊不清的开始吐露呓语。“阿姐……阿姐,我好冷啊,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孔禧雨皱眉,她的嗓子被人毁了?
她的声音很难听,仿佛尖锐的指甲刮在地板上,充斥着痛苦和不安。
女子背对着她埋在阴影里,时不时还要冷的打几个哆嗦,嘴里念叨着,孔禧雨也听的不甚清楚,什么孩子,姐姐之类的。
孔禧雨作为贵女,即使定远侯府破落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牢狱这种地方,这也是头一遭见识。
这女子的凄喊声,很悲。
只是当女子转过身的那刻,孔禧雨还是被眼前的这幕给震到了。她的前胸衣襟上混杂了冷汗与斑驳的血迹,绣着金丝的衣襟即使在这昏暗中也显得熠熠生辉,但这纹金绣玉的华服高髻和牢狱中的皮开肉绽,总是那么相斥。
她许是被惊醒了,站起来痴痴地斜靠在墙壁上,光线昏暗,孔禧雨不知她从袖中摸索到了何物,只见她宝贝似的将那物贴在心口,随即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渐渐瘫软在墙根,蜷缩成一团,仍然止不住地颤抖。
孔禧雨看不清女子的样貌,但她知道,她或是极美的,美的即便如此狼狈,还是会叫人怜惜。
就如。
那个青年郎君般。
此夜。
正值大雪。
孔禧雨或许会怕。
但“孔禧雨”不怕了。
她手攥紧的丝帕是千金一寸的浮罗锦。使她宝贝至此的却是她夫君用了足足三夜才用金线绣在这帕上的祝妻文。
“吾妻濛濛,愿尔祯祥,岁岁无虞,勿伤,勿痛。”
念起曹臻。
以及尚在襁褓中的稚子。
“孔禧雨”苦笑,终究还是欠了他们父子的。
在携旨太监领着数名小太监端着鸩酒下到大狱前的那一刻,孔禧雨一直都是个看客,她清醒的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而大梦,终会过。
鸩酒下肚,“孔禧雨”痛苦地倒在铺满杂草的地上,她忍着钻心的痛,强望着小窗外铺天盖地的白,即使再暗的天色也掩盖不住雪的风采。
正如。
姐姐不是姐姐。
假的就是假的。
孔禧雨还是死在了她最怕的大雪日。
弥留梦回。
在不春山。
女郎把心丢在了那。
山间雾重雨多,红伞下遮住了他大半容颜。细雨沾湿了绿色衣角,郎君垂目,只那隐在薄薄眼皮上的一粒殷红痣,成了相思骨,只余了句:“莫怕,我在。”
小窗外的天泛着不一样的白。
明明是寒夜。
小女郎借着光还是对上了女子的眼睛。
那双熟悉的眼睛。
她的瞳孔骤缩,猛的后退两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惊恐地捂住了嘴。
一股彻骨的寒意爬上了身。
孔禧雨狠狠地掐住了指尖。
醒来!快醒来!
“孔禧雨”嘴角溢出血丝,一双美目不甘的闭上,脸朝孔禧雨的方向歪着,噩梦!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