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杳单指抹去泪痕,借着继恶使的力上了岸,步子缓缓地往前走。
但她怀疑,继恶使有问题。
他那双白靴干净不染尘埃,手也是温热的,怎么看都不像鬼族。不过,只要不干扰她的计划,便没什么所谓。
兰杳跟在其他女子身后,行走在鬼竹林的外沿。继恶使也不紧不慢地缀在她身后,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兰杳以为是怕她们跑了,为避免露出什么破绽,她只好低着头,走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直到前方隐隐有些光亮,诡罗道人扬手,让她们停下。
兰杳抬头,见前头出现一幢木屋,在萧瑟的竹林中略显凄凉,四周围起篱笆,上面挂着四盏藤编的手提灯,显然是为她们准备的。
诡罗道人没有擅自做主,而是对继恶使道:“大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让她们领了灯进去吧?”
洛定宁磕巴着,正要找个理由否了,便见他心心念念想救出来的恩人走上前,双目盈盈道:“两位大人,小女有一个提议,不知可否容我一说?”
一字一句,皆是动听。
诡罗道人上下打量着兰杳,摸了摸下巴,正要为难她,一旁的继恶使已点了头,惜字如金但又飞快地“嗯”了一声。
兰杳目光在二人中逡巡一番,了然地嫣然一笑。她知诡罗道人也得听从继恶使的,便朝那来历不明的继恶使凑前了一些,一手挡在嘴旁,故作担忧道:“与我同来的这些个姐姐,模样生得都比我好看,一起进去面见鬼道主的话,我怕没有胜算。不如,让大家挨个进去,这样,我才有机会使出自己的本事,讨得鬼道主欢心。”
洛定宁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又见她担惊受怕的模样,心中顿生怜悯。不过恩人的提议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心里自是一万个同意,当即又是点了点头。
兰杳心满意足,托起继恶使的手,放了一锭金子上去。
诡罗道人本欲反驳,兰杳趁机也往他手中塞了一块,“小小心意,二位切莫嫌弃。”
诡罗道人在道袍底下掂了掂金子的重量,两眼放光,而后赞许地看着兰杳:“在洞府里头你一声不吭,还以为你会是最不听话的那个,没想到,你还挺上道。”
兰杳还以一笑,轻声道:“被道人盯上的那一刻开始,小女便知自己逃不掉了,便提前备好了这些。左右我都是要嫁人的,鬼道主也不失为一个好夫婿。若我能博得他的青睐,成为宠姬,日后,少不了两位大人的好处。”
这话说到诡罗道人的心坎里,令他笑逐颜开。他想着,自己多在人间待一日,便多一份被蜀山杀掉的危险,若能被鬼道主同化,那他便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好,冲你这句话,你第一个进去,”诡罗道人看向继恶使,“大人意下如何?”
洛定宁握着那块金子,对着兰杳恳切地眼神,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不觉得恩人会落选,相反,恩人生得这般清绝动人,鬼道主定是一眼就看上她。可是,恩人似乎真心想成为鬼妾,否则难以解释她为何要做这么多准备。
他在心底挣扎了一会,最后觉得一定是恩人太过单纯,不知鬼族有多可怕,更加笃定要救她逃离此地的念头。
就在兰杳等得手心都被自己捏出汗时,继恶使终于缓缓地点了下头。
她松一口气,朝二人略一俯身,“那小女就先进去了。”说完,转身取下一盏灯,拎在身前。
洛定宁对诡罗道人生硬道:“你送她进去,我看着剩下这三个。”
诡罗道人应了声好,跟上兰杳。
青石板小径上,一袭白衣的兰杳缓缓前行,纵使身在夜色,也如天上明月一般自带皎光。清脆的铃声,摩挲的竹叶声,清晰可闻。
明明木屋就在不远处,可无论她怎么走,都还隔着一些距离。
诡罗道人用拂尘柄挠头,也忍不住嘟囔:“怎么觉着今天这路格外长呢?”
兰杳知是有人使了幻术,却不知为何,只好默不作声。
好不容易走到小木屋前,诡罗道人正要同她一起推门进去,忽听里面有人沉着声道:“诡罗,你那副尊容,也好意思进来打扰本座雅兴?”
诡罗道人听出这是鬼道主的声音,下意识捧住脸,“尊上饶命!我这就退到门外等候,绝不碍您的眼!”
说完,他肥胖的身躯麻溜地跑下木阶,背对而站。
兰杳见状,嘴角扯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能让诡罗道人闻风丧胆的,里面的人应当就是鬼道主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推开门,见屋内并不像外头一般破旧,反倒有几分喜气。红色的半透明纱帐垂满屋子,角落里也摆满红烛,分外亮堂,却不见什么摆设,只有隐在纱帐后的一副卧榻。
兰杳放下手提灯,轻轻合上门,而后探寻地看向立在卧榻旁的男人。
他似乎是背对着自己,侧过来的脸映出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