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已经定了亲?!
赵洵呼吸一滞,而且这话是从徐琢与陆敬慎俩人嘴里同时说出来的,应当不会有假,他登时没了拱火看热闹的兴致。
刘圭连连赔笑,说话那叫一个理不直气也壮:“陆相公,老夫也只是随口问一问,你口气何必这么冲呢?”
赵洵越发觉得是因为刘圭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着徐琢说亲,才让陆敬慎有机可乘,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刘圭,你拦着他们不让走,也别怪人家不跟你好好说话。”
刘圭自知理亏,干笑几声,咬着牙悻悻离去。
虽然是赵洵帮忙把刘圭打发走的,但徐琢仍旧不乐意理会他,他一见到这俩人,心里就窝火,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往苑外走。
陆敬慎与赵洵更不对付,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也加快了步子,随徐琢一道离开。
暮色四合,凉风阵阵。
元宝拿着件氅衣在苑内四处张望,眼下宴席已散了好些时候,参宴的新进士与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可迟迟未见赵洵出去。
尽管倒春寒已然过去,但日头落下,仍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几分凉意。
今日赵洵穿得单薄,又饮了不少酒,元宝唯恐他吹了冷风会头痛,走过一段石子铺的弯曲小道,矮木丛后方渐渐显现出赵洵的身影,他立刻踮着脚快步上前,将手中氅衣披了上去。
赵洵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徐予和定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怅然,因而步子比平时慢上许多。
元宝见他一脸苦相,还心不在焉的,急得直挠脑袋,明明宴席结束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成这副模样了?
他蹙着眉头,一边在后面跟着走,一边伸长脖子观察赵洵的脸色,担忧道:“听闻饮完酒不宜吹冷风,这儿正好是迎风口。”
元宝又自言自语了足足五六句,前头那人才拉着腔调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眉头拧得更紧,一张嘴声音也变得紧张许多:“都怪我,明知起了风,要是早些将氅衣送来就好了。”
赵洵顿了顿脚步,抬起眉毛,吸了口冷气,大声道:“我只是有些乏了,这点风不至于吹倒我。”
元宝撇撇嘴巴,又看了一眼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赵洵将手搭在元宝的肩上,道:“走了,走了,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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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宴一共两日,第二日赵洵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往陆霄那边瞥,那人比之他,温雅不少,和徐予和又是少年相识,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禁抿紧唇瓣,捏着瓷盏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而且陆霄在宴中就将谢表挥笔写完,文采之卓然,惊艳在场众人。
他的才学,显然比一甲另外两人要高出一大截,这样一个人,日后授官入朝,必定会给守旧派增加莫大的助力。
思及此处,赵洵只觉得胸中憋闷,心绪杂乱,眼前的珍馐美馔也没了滋味,不住地往嘴里灌酒。
赵珩心细如发,很快发现自己的弟弟不太对劲,就让周内官带他先到苑中的寝殿歇息。
赵洵施礼告退,只是陌生的房间他总感觉不习惯,便直接回了宁王府。
次日,朝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徐琢连上两道奏疏,弹劾刘圭治家不严,徇私包庇,纵容嫡子略卖人为奴婢,实在有失大臣之体,更违朝廷之法。
文武群臣一时哗然,毕竟拐卖良家女子为奴婢这可不是小罪,官府若是包庇,同样处以重罚,但不少官员都觉得刘圭秉性淳厚,哪怕再溺爱儿子,也不会做出违背律法之事。
刘圭心中忿忿不平,当日便备好聘礼,遣了媒人去徐家提亲。
媒人秦七娘久叩徐府大门,一直不见有人来开,遂心生一计,让抬聘礼的家仆往后退到附近的窄巷里,又在街边随便找了个小乞儿,使些钱让他叩门。
冯养娘不相信媒人会就此罢休,让家仆搬来梯子爬上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况,门口的媒人与抬聘礼的人皆已不见,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童。
“娘子,料想这乞儿是那刁滑的媒人派过来的,他们算准了娘子心善。”冯养娘道。
那小乞儿赖在门外不肯走,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门内的人能施舍些食物给他裹腹,张氏听其可怜,便让冯养娘取了些吃食和铜钱,将门开个小缝送与他。
不料门刚打开,小乞儿就佝着身子冲进来,抢过炊饼(1)往嘴里使劲塞,恨不得把整个饼子馍馍全填进去。
冯养娘怕小乞儿冲撞了张氏,抬手想将他赶出去,但看他瘦得皮包骨头,身上衣裳没一处齐整的,吃相又狼吞虎咽,应是许久没吃过饱饭,硬着的心又软了下来。
小乞儿吞得急,炊饼噎得他不停打嗝儿,对着胸脯拍了几下才好上许多,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地大喊:“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张氏眉梢微动,叹了口气,吩咐女使给小乞儿再端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