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佩服,如此苦的药,眨眼功夫便喝完了。”
徐予和讪讪一笑,捏起一颗糖霜玉蜂儿放进嘴里含着,回荡在唇舌间的苦味登时被冲散,神色顿时舒展开来。
赵洵就这样望着她,眼神愈发温柔。
这人怎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发笑,徐予和心奇怪,为何自己遇到他,对方一直是这种和善循礼的模样,难不成六大王是个笑面虎,表面装得与人为善是为了让对方放下提防,然后出其不意给其致命一击,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人真真是阴险呀。
“承平!承平!”
赵洵脸上笑意渐消,朝着门口喊:“又怎么了?”
杜浔提着袍子疾步奔进来,听着赵洵声音自屏风那侧传来,顿时心中了然,小声说道:“那自然是有事,你出来下。”
终于能送走眼前这人了,徐予和心里轻快许多,扬唇浅笑:“看样子是有急事,相公快些去处理吧,不用管我。”
赵洵把食盘塞她手里,便匆匆离去,连袖中密信掉落出来也未察觉。
“什么事?”
杜浔走到他跟前拉着便走,压低声音道:“徐御史来了,就在府邸门口,看那脸色格外不好,你做好准备啊。”
赵洵神色一凛,疑惑道:“他来我府上干嘛?”
“这我哪里知道,没你的允许,谁敢放人进来啊,”杜浔揣手道:“不过咱们在御史台的人报信回来,你今早在朝上痛批重文轻武之弊端,又和徐御史、陆相公他们叫板,那群台官今日可是议了整整一日,都准备上折子劾奏你呢,那徐御史该不会是越想越气,来找你继续辩驳的吧。”
赵洵沉吟道:“知道了,我能应付,你去告知徐小娘子,让她早些歇息。”
杜浔巴不得不去面对徐御史,忍不住打趣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告知你的徐小娘子不用等你了。”
赵洵到了前门,徐琢果然在门口站着,对方一瞧见他,把脸板得更紧,那他自然也不想给对方好脸色,冷笑道:“什么风把徐御史给吹来了?”
徐琢正想开口,却被赵洵打断,只听得对方朗声道:“若徐御史是为今晨之事而来,那我奉劝你还是走吧,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恕我不能完全苟同。”
徐琢也不甘示弱,大声道:“太祖为惩累朝藩镇跋扈,这才重视文治,收天下之兵,怎是你说改就改的。”
赵洵扬起下巴,眼神冷冽,“如何不能改?文武并举有何不可?我偏要改!”
“祖宗之法不可违!”
徐琢肩背挺直,眉目犀利,双手拱起往上一抬,厉声道:“太宗曾言,先皇帝创业垂二十年,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纪律已定,物有其常,谨当遵承,不敢逾越!”
赵洵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眯眼冷笑:“要真按辈分,那也是我祖宗,不是你祖宗,我这般想这般做自会向我祖宗交待,你急个什么劲儿?”
徐琢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不讲道理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时语结:“你,你,你……”
赵洵淡淡道:“你什么你,话都说不利索了,有病了便去治啊。”
徐琢彻底被说急眼了,挥甩袍袖,冷哼一声。
赵洵眉峰挑起,毫不客气地继续说:“文武相制,内外相维,上下相轧,对于抑制武将专横跋扈,确实行之有效,但若过分看重,绝对遵循,那便是因循守旧,敢问徐御史,我朝如今境况,比之开国,又当如何?”
徐琢垂下眼,长叹口气,他并非不知大梁当下境况,只是连年征战,百姓积怨,士兵叫苦,国库也难以长期支撑庞多的军粮和军备耗费。
“不容乐观。”
赵洵又道:“徐御史,太祖还说,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我再问你,真能预防吗?”
徐琢低头不语,大梁被边国侵扰多年,逢战多败,燕云十六州尚未收复不说,甚至选择缴纳岁币求和。
何其软弱,何其屈辱!
赵洵又是一番冷笑,“看来徐御史也知道这些情况,何必再来讨气受呢。”